“没什么可考虑的,因为对敌人的软弱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而且齐格菲尔德通过制造和平的假象已经『迷』『惑』了不少人,甚至就连大部分抵抗组织都开始对未来心存幻想,而我的使命就是要用一颗子弹让人们清醒过来,别忘了狡猾的狐狸无论伪装出多少张面孔,它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吃到盘子里的肉。”威廉说。
伊塞洛维奇说:“也许你是对的,但是自从齐格菲尔德来到巴尔干半岛后,我必须承认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不光是公民们获得了更多的自由,而且占领军的行为也受到了严格的约束,许多抵抗组织成员甚至可以公开抛头『露』面,而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吗?”威廉整理好衣服,将手枪塞进了腰间:“他要想更多的人上钩,所以才会给你们洒下丰盛的诱饵,但是只要他想钓的鱼上了钩,那么一切就会回到从前的老样子。”
“你想现在就干掉他吗?”伊塞洛维奇紧张的看着威廉。
“在没有收到最终的命令前我暂时还不能行动,不过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接到命令,因为印度就快要完了,所以我们需要让那些纳粹的官员们知道反抗的火焰无处不在。”威廉说完,就朝房门外走去。
“你要去什么地方?”伊塞洛维奇喊道。
“去靠近我的猎物,闻闻他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威廉离开民宅,穿过一条老街,三两步就走进了咖啡馆。他要了一杯红茶,选了一个靠近齐格菲尔德的座位,随手拿起一张当地的报纸作掩护,耳朵像机警的猎犬,仔细聆听着身旁的动静。
“元帅先生,我们占领新德里已经好几天了,却不见中国那边有什么动静,您觉得这正常吗?”阿希姆抛出了疑问。
“这种沉默才令人感到恐惧,因为中国处理问题的方式一贯是少说多做,这就意味着军事援助已经在进行准备,我可以肯定不出一周就能收到帝国军队与中国军队爆发冲突的消息。”齐格菲尔德说。
“这会演变成全面战争吗?”迪特里希问。
“很难说不会,不过我认为元首很有可能在碰撞前的最后一刻选择刹车。”齐格菲尔德说。
“但愿元首能够意识到与中国爆发冲突的严重后果,这样很多人就不用在战场上白白葬送『性』命了。”迪特里希说。
“迪特里希,你真是个胆小鬼,要是你在曼施坦因军事学院说出这种话,我看你一定会被开除的。”阿希姆说。
“上战场可比说真话要容易多了,而且作为军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清醒的头脑远比整天喊打喊杀要强得多。”迪特里希说。
“迪特里希说得对,就是由于元首身边敢讲真话的人太少,所以他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就拿这次进攻印度来说,元首一方面是想通过一场大胜来恐吓中国,而另一方面也想利用这场战役提升艾利希将军的威望,但是这两个目的很难说能够实现,前者是过早暴『露』实力,让中国能够迅速采取措施弥补军力上的差距,而后者则是让艾利希将军过早成为了被人嫉妒的对象,其危害『性』一旦爆发,就将是致命的。”齐格菲尔德说。
威廉在一旁听得入神,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齐格菲尔德,他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位元帅,一直放在腰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挪到了一旁。
“元帅,我承认迪特里希说得有道理,而且我也认为与中国开战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军人历来是勇气的象征,所以任何畏惧死亡的行为无论有多么充足的理由都必须受到严厉斥责,否则只能助长软弱的风气。”阿希姆说。
“阿希姆,在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也这样认为,但是当我成了家,有了孩子以后,我才渐渐感觉到原来勇气并不是单纯的藐视死亡,而是你心中愿意为了扞卫真理而付出一切,所以你才会看到有些人表面上大喊口号,听到枪声却吓得要死,而有些人平时沉默寡言,但是在关键时刻却从不退缩。”齐格菲尔德说。
“元帅,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来谈真理,而您的真理又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阿希姆问。
“我必须纠正你的问题,因为所谓的真理不能单纯的用个人的善恶喜好来衡量,我虽然是一名德国陆军元帅,但是在涉及价值观的问题上我却不会随便苟同帝国内部的看法,比如说官方经常宣称帝国已经实现了种族平等,然而在我看来这种说法并不正确,因为占帝国人口绝大多数的非日耳曼族裔无论在政治权利还是人身权利方面都缺乏有效保障,许多高级职位依然被日耳曼人把控,就拿军队来说,非日耳曼族裔目前已经占到了总兵员的百分之六十五,但是少将以上军官却只有我和罗森巴赫元帅,许多中下级军官虽然才华横溢,但是由于不是日耳曼人就失去了晋升的机会,同时帝国的法律虽然早已不再限制其他族裔与日耳曼人通婚,但是实际上许多日耳曼家庭根本不允许子女与其他族裔通婚,就算有少数人突破了家族的阻挠,但是在日后的生活与工作中却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限制,不仅失去了升职的机会,还享受不到许多只属于日耳曼人的福利,甚至他们的孩子也会受到歧视,而这种不公正的现象如果不尽早消除,早晚有一天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齐格菲尔德说。
“元帅,我也要纠正您一点,少将以上军官除了您和罗森巴赫元帅之外,还有一个爱伯斯塔克将军也不是日耳曼人。”阿希姆笑了。
“一个只会玩弄阴谋的家伙有什么好提的,他这种将军当然是越少越好。”迪特里希在一旁没好气道。
齐格菲尔德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又道:“帝国当前的危机还不止这些,虽然眼下我们控制了全世界将近一半以上的领土,但是占领区内的民众在文化传统与价值观方面与我们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即便是在欧洲本土,也有很多德国民众不仅在私下里叫我们南极佬,还指责是我们一次又一次玷污了德意志民族的声誉,出现这种现象完全是因为帝国长期奉行以战争促和平的战略,但是却忽略了整个国际社会的主流意愿始终是推动和解与发展,这也就导致了虽然我们在不断强调帝国长期以来一直在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但是却始终得不到国际社会的理解,如果不对这种错误的战略进行调整,占领区内的抵抗运动只会越演越烈,而帝国未来的命运之路也会因此越走越窄,长此以往,重蹈二战的覆辙也就不是一道假想题了。”
“如果按照您的观点来分析,那么我们是不是要立即从各个占领区迅速撤军?”迪特里希问。
齐格菲尔德回答:“撤军这种事情绝不能过急,因为一旦在没有达成全面谅解的前提下单方面撤军,重新恢复自由的国家为了避免再次遭受亡国的下场,肯定会团结在一起与帝国决一死战,而出现这种现象后的结局不外乎两种,一是某一方获得最终胜利,二是交战双方两败俱伤,但是无论出现哪一种结局,受到伤害最深的依然是各国的军人与平民。”
“元帅,那么在您看来,究竟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正确的?”阿希姆问。
齐格菲尔德回答:“我们首先要改变当前以战促和的错误战略,停止继续对外发动战争,然后打破国内的种族壁垒,倡导婚姻自由,人权平等,让更多的非日耳曼族裔承担起更为重要的责任,只要我们自身发生了积极的转变,国际社会也一定可以看到,到时候我们的和谈反而会变得更加容易,而不像现在这样不断遭遇来自各方的阻力。”
“如果占领区各国提出赔偿和惩办战争罪犯怎么办?”阿希姆又问。
齐格菲尔德说:“我觉得如果谈判双方都能把和解与发展放到同样的高度上,那么这两个问题就不难解决,但是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首先做出转变,像现在这样突然进攻印度的行为是完全不能被接受的,因为这不仅会再次加深国际社会对帝国的仇视,也会导致战争规模的进一步升级。”
“元帅,尽管我也不赞同继续扩大战争的规模,但是我们明明有击败任何一个对手的能力,为什么不能充分利用这种能力来迫使对方屈服,而偏偏要不断做出让步和转变呢?”阿希姆再问。
齐格菲尔德颔首道:“这个问题提的好,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同样一座城市,你站在山脚下和站在山顶上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景象,所以你们这一代人看问题不要只看眼前,而是要想到十年甚至三十年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样你们才能做出负责任的决定,至于说到我们有强大的能力却偏偏要做出让步这一点,我给你的解释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必须建立在一个公正、文明、进步的价值观体系上,而帝国眼下的价值观里却充满了封闭、野蛮、贪婪这些字眼,如果这些落后的东西没有被彻底抛弃,那么留给后人的必将是非常惨痛的结局。”
阿希姆与迪特里希虽然沉默不语,但是两人内心深处有许多东西正在经历着激烈的碰撞,而坐在一旁的威廉却感到一股股寒意从脊梁骨直接冲上了头顶,他愈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齐格菲尔德必须死,否则纳粹帝国就不会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