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2日,柏林,帝国保安总局。
许尔勒在办公室里收拾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尽管此刻的他还没有交出手中的权力,但是嗅觉灵敏的盖世太保们却已经开始忙着巴结新主子——保安总局门前人满为患,无论是盖世太保各部门的负责人,还是最底层的情报人员,几乎人人都想早点搭上戴维这条新船。
古根海姆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办公室,许尔勒此刻正拿着一张自己与舒伯特的合影发呆,完全没有留意到对方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赫特利希,恭喜您终于可以卸下这副沉重的担子了。”古根海姆的脸上和心里充满了喜悦,毕竟此刻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也难怪他会有些忘形。
许尔勒默默的看了对方一眼,便收起了手中的相片。
“您不想说点什么吗?”古根海姆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讽刺的味道:“所有的盖世太保都在忙着去迎接新局长的到来,而您这里却只有我自己到访。”
“有什么可讲的?毕竟谁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许尔勒一面淡淡的说,一面抱着一个纸箱子向门外走去。
“要我帮忙吗?”古根海姆问。
“不必了。”许尔勒消失在了走廊里:“您还是早点去和爱伯斯塔克将军见一面吧。”
“这个老东西真可怜!”古根海姆心里幸灾乐祸的想道:“跟着元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结果还是被扫地出门。”
带着满腹的得意忘形,古根海姆又来到了保安总局门前,戴维此刻刚进门,身边挤满了大献殷勤的盖世太保,他们见古根海姆到来,便不得不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祝贺您,亲爱的爱伯斯塔克将军,我相信帝国保安总局会在您的带领下取得更好的成绩。”古根海姆满面堆笑,身后的随从立即把一份精美的礼物送到了戴维的面前。
戴维没有去碰礼物,而是将手背到了身后:“元帅先生,我很高兴能够获得您的祝福,不过,您是不是应该先去和许尔勒将军打声招呼,毕竟我们还没有进行交接,而您这样做也许会让他不高兴的。”
“您说的没错……我是和他打过招呼后,才来找您的……”古根海姆没料到戴维会这样对待自己,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
“那就好。”戴维微微一笑:“我这个人不善于交际,有时候说话也不太好听,请您不要介意。”
“没什么,其实我们俩的『性』格都差不多……”古根海姆嘴上寻找着托词,心中却对戴维的傲慢大为恼火。
“将军先生,元首已经到了。”一名盖世太保匆忙跑来报告。
“我知道了。”戴维立刻看着古根海姆:“元帅先生,您要和我一起去迎接元首吗?”
“喏,这个是肯定的。”古根海姆刚想走在戴维前面,几名盖世太保却有意无意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于是他不得不跟在戴维身后,活像个上了年纪的跟班。
舒伯特此时已经来到了就职仪式现场,他打量着四周,发现盖世太保们并未如自己预想般张灯结彩,而是在现场最醒目的位置挂上了希特勒与海德里希的巨幅画像。他对此有些好奇,于是当戴维来到他身边时,他便指着这两幅画像问:“爱伯斯塔克将军,您挂上他们的画像是什么意思?”
戴维还未作答,古根海姆就不怀好意的提醒道:“爱伯斯塔克将军,您的手下居然没有挂上元首的画像,这应该不是一种疏忽吧?”
戴维冷冰冰的瞟了古根海姆一眼:“谢谢您的提醒,但是今天的就职仪式的确只会挂上伟大的希特勒和勇敢的海德里希的画像,因为他们是德意志帝国和国家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奠基人与扞卫者,而我今天这样做,就是要向全世界宣告帝国保安总局从今以后将再次成为国家社会主义价值观的扞卫者,如果有谁试图挑战我们的存在,那么他就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古根海姆被戴维摆了一道,心里老大的不痛快:“阁下,您这么说我就不理解了,难道过去的帝国保安总局就不是国家社会主义的扞卫者吗?”
戴维的回答更加干脆:“没错,过去的帝国保安总局已经忘记了自身的首要使命是扞卫国家社会主义的价值观,却把宝贵的力量用来打击心目中的政治对手,所以从今天起,这种错误的行为必须得到纠正!”
古根海姆还想斥责戴维,却看到舒伯特嘴边居然『露』出了一丝饱含赞赏的笑容,他心头一颤,立刻闭上了嘴。
站在一旁的许尔勒其实听得很清楚,但是他并没有选择反驳,这不仅是因为戴维说的是实情,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比古根海姆更清楚戴维的这些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交接仪式没有举行任何繁琐的礼仪,在舒伯特例行公事般赞扬了许尔勒一番后,后者便将办公室钥匙递到了戴维手中,意味着权力的移交,而戴维也并未如许多人想象中那样发表一番无聊的长篇演说,但是他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却立刻震动了整个帝国保安总局——从即日起,帝国保安总局在人员晋升时将不再将个人族裔作为首要因素考虑,而是把工作的表现提升到首位,这就意味着无论是日耳曼人还是犹太人,只要能够出『色』地完成任务,就能在职位晋升方面被公平对待,而这在罗蒙与许尔勒的时代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事情。
就职仪式结束后,古根海姆回到官邸,一屁股坐在松软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他一面回想着许尔勒今日在就职仪式上几乎完全隐形的表现,一面又翻来覆去研究着舒伯特重用戴维的原因,然而这种思考并未让他的神经松弛下来,反而愈发令他心惊胆战——许尔勒的垮台虽然意味着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是戴维的上台却分明暗含着舒伯特对自己的警告,更可怕的是许尔勒的突然出局事先毫无征兆,而这是否意味着舒伯特已经决心对德国政坛实施一场大规模的洗牌?
古根海姆这厢陷入了焦灼,而齐格菲尔德同样面临着考验,只不过他的压力比古根海姆要轻松不少——舒伯特和他进行了一番长谈,明确告诉自己已经决定由他取代古根海姆成为德军最高统帅部作战部长,他今后不但要全权负责制定德国的军事战略,并且还要肩负起为德军选拔精英人才的任务。
平心而论,齐格菲尔德对于舒伯特的这一决定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他自从将妻女送回国后,就已经做好了被舒伯特冷落的准备,然而对方非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还对自己委以重任,这不由让齐格菲尔德开始怀疑自己对“阿尔伯特”的猜疑是否正确。
“埃尔文,我这次提拔你和艾利希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因为我知道你们一贯是站在德国的整体利益上来考虑问题,不像某些人,眼睛总是盯着我屁股下面的这把椅子,所以你不要再有任何的顾虑,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处理来巴尔干半岛事务,并且由你自己挑选合适的继任者,与此同时,你还要抓紧时间接管古根海姆手头的工作,全力推进裁军和选拔人才同步进行。”
齐格菲尔德说:“我的元首,您要我接任作战部长没有问题,但是我想知道您不久前下令裁军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舒伯特闻言苦笑道:“当初我下令裁军主要是因为在俄国战役结束后,军队中就开始盛行享乐,军人们没有把精力放在如何保持战斗力上,反而整天都想着怎样才能发大财,于是各占领区内诸如贪污、抢劫、收取贿赂的报告比比皆是,而另一方面,在俄国战役中,我们的军队一是暴『露』出编制过于臃肿,不适应新时代战争的问题,二是许多中高级指挥官缺乏谋略,一旦离开了先进武器就不会打仗,三是当下的军队中拍马屁、打小报告的人到处都是,搞得真正有才华的指挥官反倒不受重用;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军队的战斗力与官兵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因此我才决定全力推动军事改革,而裁军其实只是这场改革中的一个焦点,但是古根海姆明明知道这些问题的存在,却依然利用裁军来打击异己,不断充实自己的嫡系,如果我继续容忍他胡作非为,那么德国军队早晚有一天会毁在自己人手里!”
舒伯特的这番表态至少有一半以上是真话,只是他不可能告诉齐格菲尔德自己裁军的另外一个目的是想打击德军内部的和平主义倾向,而齐格菲尔德此刻也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他的解释,陆军元帅脑子里呈现出了一幅美好的画卷——他除了要继续观察“阿尔伯特”的施政方向,还要利用这次职务上的变动来进一步推动纳粹德国实现种族平等,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推荐一大批具备真才实学的非日耳曼族裔指挥官承担起更加重要的责任。
不过,此时的齐格菲尔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命运的十字路口一旦走错了方向,再美好的愿望也只是在变相的帮助野心家实现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