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元首府,齐格菲尔德在回住所的路上翻来覆去的思考着如何履行新的职责。作为一个非日耳曼族裔德国人,他几乎很难想象自己居然能够成为德国军事战略的制定者,即便他此刻对“阿尔伯特”近来种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做法依然还有些顾虑,但是强烈的责任感却促使他开始深入的思考该如何重新构建一支强大的德军。
自施特莱纳时代起,纳粹德军就严格执行了两条不成文的铁律,一是非日耳曼族裔不得担任高级指挥官,二是在军队组成方面,国防军的主要兵员来自于非日耳曼族裔,而党卫军则是以日耳曼人为主。这两条潜规则造成的恶果极其明显,首先是非日耳曼族裔军官中并不缺乏出『色』的人才,但是由于族裔问题导致不能获得合理的晋升,这不仅沉重打击了这些人的士气,还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严重的族群对立现象;其次是党卫军自持是国社党的基本武装力量,根本不把国防军放在眼里,无论在战场上还是平时的生活中都经常与国防军爆发冲突,同时党卫军的编制过于庞大,其指挥系统又独立于国防军之外,这就导致两支军队并不能很好地协同作战,在斯大林格勒战役时这个问题就已经暴『露』无遗,但是对俄作战的胜利却又将其暂时掩盖,而古根海姆在随后制定裁军方案时又不敢招惹党卫军,结果导致出现了国防军越减越瘦,党卫军越减越胖的奇怪现象。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齐格菲尔德很清楚要想扭转这种畸形的军事架构绝非易事,除了要对军队指挥体系动刀外,与既得利益集团间的冲突也是在所难免。不过既然“阿尔伯特”已经表态要支持自己进行变革,那么这条路即使再难也要走下去。
德米雷尔、伊万、莱克斯特……当这些熟悉的名字一再出现在齐格菲尔德脑海时,他心里也渐渐生成了一份向“阿尔伯特”进行推荐的名单。但是与古根海姆大肆任用亲信不同,他这一次将要唯才是举,名单上不光有他的一些朋友,还有许多与他并不友好的人。
脑海中的难题一一被放下,但是由谁来接掌巴尔干总督却成了齐格菲尔德最头疼的问题,姑且不论这个人是否有能力控制住半岛复杂的局势,光是必须支持自己的和平运动这一条就会让无数人选择退却,然而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巴尔干稳定住了局势,若是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一片和平的天空恐怕又要被战争掩盖了。
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跳进了齐格菲尔德的脑海,他的心不由微微一颤,因为每次想起这个名字时,他总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父亲。况且这还是一步险棋,即便自己仍然在暗中通过多种渠道去了解发生在“阿尔伯特”身上的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他也并不想在这个敏感时刻与这个人站在同一条船上——毕竟他始终都想成为纳粹德国的改革者,而不是第四帝国的掘墓人。
车窗外出现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妻子怀里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父亲小心翼翼的为孩子系好围巾,似乎是生怕孩子会被刺骨的寒风伤害。齐格菲尔德忍不住想起了妻子和仍在与病魔做斗争的女儿,还有那个很快就要出世的孩子,他多想与家人待在一起,但是命运就是一个残酷的刽子手,它从来不会主动满足人们美好的心愿,却经常把噩梦降临到每个人的身上……
回到了久别的故乡,秦雪立刻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地方『政府』专门安排人手负责照顾秦德胜,医院还免去了齐梦高额的医『药』费。中州市公安局的一些老同事们还自发的组织起来轮流到医院照顾秦雪母女,李伟和刘强更是每天必到,这些举动在令秦雪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也令她更加担心身处魔窟的丈夫。
李伟在照顾秦雪的同时,还担负着从秦雪这里了解齐格菲尔德真实心理活动的任务,秦雪在这位老上级面前也毫无隐瞒,直接向他透『露』了心声。
“李局,自从我回国后,身边有很多人都想当然认为戈飞已经被我拉入了地下党的行列,但是实际上他更倾向于通过改革来消除纳粹德国内部的种种不公平现象,而并非是如人们想象中那样走上他父亲的老路,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表现强悍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的骨子里就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德国人。”
“这个我也能理解,毕竟他在那里长大成人,又接受了那么多年的军国主义教育,让他的思想一下子转过来弯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李伟说。
秦雪说:“但是好在他流亡的这些年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因此对纳粹德国也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而且他对于实现和平有着特别坚定的决心,尤其是他坚决反对纳粹德国入侵我国,认为这样做不仅毫无意义,甚至还有可能导致纳粹德国的崩溃。”
李伟说:“戈飞是个明白人,知道纳粹德国搞的这些鬼把戏早已被国际社会看穿,但是他又不想让德国的底层民众成为独裁者野心的牺牲品,所以才想通过变革来换取和平,这种想法固然可以理解,只可惜却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秦雪赞同道:“是啊,我在私下里也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说总要有人去尝试着给德国带去一些变化,否则大家都跟着独裁者的指挥棒走,早晚有一天会堕入地狱。”
李伟又问:“那么在你看来,纳粹德国真的会入侵我国吗?或者说,戈飞本人在这个问题到底处于什么立场?”
秦雪说:“戈飞自己是坚决反对与我国开战的,但是他却无法左右克劳柏森的意志,而且从纳粹德国近来种种可疑的举动来看,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准备对我国实施入侵,只是目前纳粹上层人士在这一问题上一直没有达成共识,所以这项行动才迟迟没有开展,但是戈飞特意嘱咐过我,回来后一定要提醒我国『政府』做好应对入侵的准备,而且不到万不得已时,最好避免大规模的主力决战,因为那样的话,我们的军事力量很有可能会被纳粹德国迅速摧毁。”
李伟闻言皱起了眉头:“小雪,戈飞是不是太小看我们了?”
秦雪摇着头说:“不,李局,以前我也这样想过,但是去了德国后,我才发现那是因为我们根本不了解人家,我们这边十四五岁的孩子,哪个不是爱看漫画,喜欢打游戏,个个都被父母当成心头肉,但是德国的同龄少年们却已经接受了长达十三年的军事训练,而且德国军队挑选士兵的标准非常严格,我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叫霍利克的小男孩,他跟着戈飞去打靶的时候我也在场,小家伙的『射』击水平非常高,和咱们局里的特级『射』手都有一比,但是却因为没有达到入伍的标准而被排除在外,您想想看,一个孩子都这样厉害,那么一支军队就更不用说了。”
李伟听完后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秦雪是实打实的到纳粹德国走了一圈,所以耳听为实不如眼见为实,但是这样一来,他的心里顿时为祖国的未来捏了一把汗……
美俄英法等国领导人齐聚中南海,聚精会神的聆听中国国家『主席』关于在纳粹德国访问期间的见闻以及中国下一步的军事战略,但是当听到中国准备采取诱敌深入,以正面战场的持久战和敌后游击战相结合的方式来逐步拖垮纳粹德国时,美国总统罗宾逊却坐不住了。
“『主席』阁下!”罗宾逊激动的说:“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纳粹德国正在筹划将美国和俄罗斯成若干个小国家,而这个时候强大的中国军队绝不能被动挨打,应该立即向纳粹德国发动进攻!”
国家『主席』耐心的说:“总统先生,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因为我也很想彻底铲除纳粹德国对全人类的威胁,然而从现实的角度出发,我国军队无论在装备还是人员训练方面都与纳粹德军有着不小的差距,因此通过合理运用自身优势来抵消与对手间的差距才是赢得胜利的最佳手段。”
罗宾逊还想继续发言,卡西莫夫却将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头:“相信我,阁下,我现在也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纳粹,但是战争的胜负从来都是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而我们面临的困难又非常多,一是我们在德国占领区内还没有形成统一领导的抵抗运动,各国抵抗组织往往是各自为战,没有形成协力,这就导致抵抗运动虽然看起来轰轰烈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对纳粹德国构成严重威胁,所以现阶段我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建立一个统一高效的敌后抵抗运动领导机构上;第二,如果中国军队现在就走出国门开战,首先是漫长的后勤补给线难以得到保障,其次纳粹德军目前的士气正值巅峰,与其正面交战并非最佳选择,因此最务实的选择莫过于以空间来换取时间,达到逐步消耗对手的目的,第三,论起正面战场和敌后游击战相结合的战术,中国军队在这方面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纳粹德国一旦入侵,就会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被逐渐拖垮,而那时才是我们发动反攻的最佳时机啊!”
罗宾逊不服气的说:“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美国人民的痛苦有谁能明白?”
卡西莫夫摇头道:“您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只考虑本国人民的感受,坦率的讲,我们的中国朋友能够做出这种决定,其内心深处必然也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因为这将意味着中国人民必须通过承受巨大的苦难来换取全世界的幸福,如果我说了这么多,还不能让您清醒过来,那么我建议您不妨自己带着军队去进攻纳粹德国,我相信这样一来,您很快就会明白究竟谁才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