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落幕,纳粹德国的将帅们纷纷赶赴战场,但是舒伯特却刻意留下了戴维。精明的后者猜出了元首的意图,于是两人刚走进克里姆林宫的花园,他便问:“我的元首,您是不是打算去瑞士探望齐格菲尔德?”
“既然埃尔文已经醒了,那么我自然是要去探望的。”舒伯特说。
“探望他是应该的,但是相关的责任人至今也没有进行处置,时间要是拖得久了,怕是人心会出问题啊。”戴维说。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眼下古根海姆已经『自杀』,就剩下一个许尔勒还关在牢里,但是怎么处置他,我还没有考虑好。”舒伯特说。
戴维的眼珠子微微一转,立刻明白了舒伯特话里的意思:“我的元首,许尔勒过去为帝国立下了不少功劳,如果处置不当,的确会造成新的族群矛盾,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愿意和他好好谈谈。”
“怎么谈?”舒伯特问。
“他追随您多年,应该很清楚激化族群矛盾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所以我这趟行程即使不能够让他当场认罪,至少也要让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这样您才有更为充分的理由去处置他。”戴维说。
“许尔勒是个倔强的人,未必会向你低头啊。”舒伯特说。
“这一点我当然很清楚,不过我会把您对他的关心带过去,至于他自己会怎么想,那就要看上帝的安排了。”戴维说。
舒伯特的眼眸中闪过了一道微妙的目光,却没有再继续与许尔勒相关的话题,而是将谈话内容转移到了贝特利希身上。
“今天你注意到没有,贝特利希在谈起与日本和台湾进行谈判的话题时,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我的元首,这件事情本来就应该是外交部来负责,如今却被我抢了风头,所以贝特利希先生心里自然会有些想法,因此我考虑无论日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应该不再『插』手这些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戴维说。
“什么误会?”舒伯特不悦道:“他和日本人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没有谈出任何结果,而你冒着风险多次潜入日本和台湾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他有什么理由来嫉妒你。”
“我的元首,作为一名犹太军人,我当然会百分之百的效忠于您,但是我却无法杜绝来自外界的嫉妒,如果我不能在一些事情上做出让步,那么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落到和齐格菲尔德同样的下场。”戴维故作委屈道。
“你和埃尔文不一样!”舒伯特闻言加重了语气:“他是个理想主义者,脑子里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我过去对他的支持也只是为了改善德国的外部形象,顺便再麻痹一下中国人的神经,而你了解我真正的战略意图,也一直在为此努力,所以外界对你的嫉妒和猜疑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关于这一点,我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你更高的荣誉,尤其是要摘掉你心里的那颗大卫星。”
戴维一怔,随即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舒伯特见状微微一笑:“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的祖上有八分之一的日耳曼人血统,过段时间会有人主动提议授予你日耳曼荣誉血统,这样你就再也不用顾忌自己的犹太人身份了。”
“我的元首……我……我……”戴维口齿顿时结巴起来。
“我的孩子,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现在你有了成就,我当然要让你活得更加开心。”
“元首万岁!”戴维激动的举起了右臂。
……
“来,埃尔文,你该起来做康复训练了。”斯特凡妮在阿希姆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扶着齐格菲尔德下了床,放在一张轮椅上来到了健身房。墙壁上挂满了齐格菲尔德各个时期的照片,墙角的音响里还循环播放着他爱听的音乐。护士们把齐格菲尔德推上一台特制的跑步机,帮助他恢复身体各部位的机能。斯特凡妮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
“斯特凡妮,让我自己来吧,我能行。”齐格菲尔德在大脑里这样想着,嘴里却只能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呜咽。
“埃尔文,我知道你想快点好起来,不过你要耐心一点。”斯特凡妮笑眯眯的安慰着。
一位护士走进了房间:“路德维希太太,格莱斯纳将军来探望元帅先生,可以让他进来吗?”
“当然可以,让他进来好了。”斯特凡妮说。
不多时,格莱斯纳走进了健身房,他将手中的鲜花放在齐格菲尔德的身边,又给斯特凡妮送上一个安慰的拥抱后,这才凝视着齐格菲尔德的脸庞。
“元帅先生,您还认得我吗?”
齐格菲尔德艰难的点了一下头,格莱斯纳还来不及开口,斯特凡妮却在一旁惊呼道:“我的上帝,他竟然认出了您,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一直认为像元帅先生这样的人绝不会轻易倒下,现在看来我是对的,不过,这也要多亏了您的照顾,否则奇迹也不会发生。”格莱斯纳笑道。
斯特凡妮淡淡一笑,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一滴不听话的眼泪却溢出了眼角:“对不起,将军先生,我不该在您面前失态……”
“没关系,路德维希太太。”格莱斯纳沉声道:“所有的奇迹其实都源自于您的善良,即使元帅先生真的不幸离开了我们,人们也不会忘记您为他所付出的一切。”
窗外刮来一阵微风,卷起了斯特凡妮鬓角的发丝。凯瑟琳在不经意间看到了母亲的几缕白发,她不由对身边的哥哥难过的说:“妈妈太辛苦了,每天只能睡几个小时,昨天我还看到她自己用手帮助埃尔文叔叔排便,这些工作就连护士们都不愿意做,但是妈妈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阿希姆在一旁叹了口气:“妈妈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只有她自己才会懂。”
凯瑟琳幽幽道:“埃尔文叔叔的确非常优秀,但是这样一来,我又觉得爸爸和妈妈都很可怜……”
“上一代人的感情世界不是我们能理解的,所以你也不要『乱』想。”阿希姆知道妹妹想说什么,便故意岔开了话题。
凯瑟琳撅起了嘴:“虽然我也是个女人,但是看到妈妈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爸爸有一天也病倒了,她会不会也这样对待他?”
“别胡说八道,妈妈做事是有分寸的。”阿希姆皱眉道。
“但愿吧。”凯瑟琳叹气道:“爸爸这些天心里也不好受,不知道他会对埃尔文叔叔怎么想,前两天我还看到他捂着埃尔文叔叔的脸,好像是要说什么……”
“!”阿希姆顿时警觉起来:“爸爸捂着元帅的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瑟琳把那天自己看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后,不安的看着哥哥:“爸爸只是在帮助埃尔文叔叔擦脸,这难道也不行吗?”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阿希姆笑了笑,背上却出了一身冷汗。
“凯瑟琳,阿希姆,你们两个狠心的家伙有多久没有来看过我这个糟老头子了。”舒伯特突然走进了健身房,眉宇间还挂着一丝嗔怪。
“外公,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凯瑟琳兴奋地扑了过去。
“我来探望埃尔文,顺便看看你们这两个小鬼头。”舒伯特在凯瑟琳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我们都很好,埃尔文叔叔前两天刚醒过来,现在正在做康复训练,喏,您瞧,这可都是妈妈的功劳。”凯瑟琳说。
舒伯特走到齐格菲尔德与斯特凡妮面前,率先握住了齐格菲尔德的手臂:“埃尔文,你还好吗?”
齐格菲尔德嘴里发出了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字符,只是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爸爸,您别难为埃尔文了,他刚醒过来,医生说他的语言能力至少也要在一年以后才能初步恢复。”斯特凡妮在一旁说。
“唉,能醒过来就好。”舒伯特脸上的关切看上去情意满满:“这些日子我一直担心他会发生意外,现在我总算是可以把心放下了。”
“埃尔文是个虔诚的教徒,所以上帝一定会保佑他的。”斯特凡妮说。
“这也是多亏了你一直在照顾他,我听说你为了让他醒过来,每天都会坚持为他读书播放音乐,还常常在他耳边回忆过去的事情,这才把他从死亡线边缘拉了回来。”舒伯特说。
一阵舒缓的古筝音乐突然传递到了舒伯特耳中,他侧过脸仔细倾听了一阵后,道:“这是首中国的曲子吧,真好听。”
“这是埃尔文最喜欢听的曲子,名字叫做《送别》,是她的妻子演奏的。”斯特凡妮幽幽道。
舒伯特沉默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对不起,斯特凡妮,如果爸爸当年能够保护好埃尔文,也许你就不会再有现在的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