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的沙场征战,兀旭烈立下战功无数,军中上至将领,下至兵卒,全都对他心怀敬畏与崇敬。爱琊残璩
四太子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又岂是旁人一朝一夕便能磨灭的。
“对了,听闻现下是南国大将军骆睿在镇守居庸关,情况如何?”兀旭烈握紧了手中的长鞭,悠远的目光投向窗外。
“骆睿此人颇有将才,是南国为数不多的良将了,他据守居庸关,加紧修固城池,操练兵马,恐怕日后会成我国图取河套之地的心腹大患。”塔木邪据实以道,言辞是满是溢美之情。
“果真是至亲兄妹啊”一抹柔光在黝黑的鹰眸中一闪而逝,兀旭烈笑着摇头。
须臾后,他神情黯然地陷入了沉默中。
似乎对暮曦当日的百般挣扎有所了悟。
横亘在他与她之间的,绝非仅仅是北国四太子与南国九王妃的身份。
还有北国与南国,还有战场上避无可避的刀锋相争。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更何况他与骆睿各为其国。
纵然尚未交兵,却早已注定了他们敌对的立场。
大掌推开了殿门,伟岸的身影飞身跃入了静谧的院落中。
长臂伸展,银色的鞭柄在手腕处绕了两圈,长长的鞭子在空中弯曲斗转。
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夜空,凶狠的长鞭摇摆着甩向了各个角落,“啪啪啪啪”
兀旭烈猛地翻身,长腿扫过地面,破碎的栀子花瓣被他震起。
雪白色的花瓣宛如飞雪般,飘飘洒洒地自夜空中坠落。
塔木邪看得出兀旭烈心中烦闷,也许思念真是个恼人的东西,竟惹得平日里无所不能的四太子也这般无措。
“殿下,何必呢?院子里的栀子花多无辜啊,这片刻间,就成了你的鞭下亡魂。”他斜倚在柱廊中,笑望着兀旭烈矫健的身姿,不禁失笑。
话音还未落,犀利的长鞭带着一股寒意陡然逼近。
塔木邪来不及躲闪之际,鞭子已然扫向了他的脸侧,将他垂落在耳边的几缕长发打断。
“哼叫你多嘴!”兀旭烈优哉游哉地收回长鞭,剑眉斜挑,欣赏着塔木邪惊讶的神色。
“殿下,你真的出手?我这头发”掌心处的碎发惹得塔木邪颇为心疼,他快步追上兀旭烈远去的背影,“你打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动我的头发!”
南国,逸王府,西花厅
“王妃,今日若萱小姐入府,你可打算去看看?”孙嬷嬷给暮曦端来了几碟特制的糕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面色,试探性地问。
“她已经入府了?”暮曦轻呷了口茶,冷艳的娇颜上不辨喜怒,“王爷将她安置在何处?她的身子怎样?”
“若萱小姐暂住在宣儒殿”犹豫再三,孙嬷嬷不忍心隐瞒,还是道出了实情。
“是吗?”惊异之色不过一闪而逝,暮曦随即恢复了平静。
“王妃,老奴觉得这只是暂时之举。若萱小姐的身体很不好,跌了山崖,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整个人虚弱得很。”想起若萱那病恹恹的样子,孙嬷嬷也心生怜惜,“而且,她的脸上落下一道疤,怕是永远不能痊愈了。”
暮曦诧异地拢起黛眉,心头升起了丝丝异样的感受,“她一定生的很美。”
“哎,是啊,当年的若萱小姐总是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长发就这么简单地盘起一个发髻,清丽可人。”忆起过往,孙嬷嬷感怀莫名,她蓦然回神,意识到了自己竟没有顾忌暮曦的感受,“王妃,老奴不是有意的”
“无妨。纵然失去了记忆,但我也知道,她会有今日,是我当初一手造成的。”暮曦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刻明白,骆染衣与若萱之间的这份恩怨,只怕是难以消除了。
若萱纵然活着而归,却失了美貌,丢了爱情,还被曾经的仇人霸占住了王妃之位。
要让若萱不记恨她,简直是痴人说梦。
“孙嬷嬷,今日傍晚,帮我安排下,我想去看看若萱。”避而不见绝非上上之策,暮曦反倒想见见她。
“好,老奴这就去安排。”孙嬷嬷最欣赏的便是暮曦的大度与宽宏,她语重心长地劝道:“
王妃且放宽心,王爷不会辜负您。”17t7s。
昏昏暗暗的落日余晖笼罩住了王府,透出一股凄清的氛围。
暮曦踏着青石板路,在碧儿的陪同下来到了宣儒殿。
若萱的侍女淓姣似乎是严阵以待,早就守在殿门外,恨恨地盯着暮曦,“你还来做什么?一手毁了我家小姐的幸福,如今怎么?见她没死,还要亲手置她于死地不成?”
“你怎么能这么跟王妃说话?”碧儿挡在了暮曦身前,毫不示弱地回击,“好大的胆子!别忘了,王妃才是王府的女主人!”
“哼女主人?这个女主人也不知怎么当上的!用了多少下三滥的阴谋诡计!我家小姐回来,你家王妃这主子的位置,也坐不长了!”望向暮曦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愤,淓姣不屑地轻哼声,摆出了一幅倨傲的姿态。
“你”碧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暮曦止住了。
柔婉的笑意始终挂在唇畔,暮曦上前一步,对淓姣好言相向:“去通知你家小姐吧。”
淓姣冷冷地回身,步入殿内,须臾后,她不情愿地敞开殿门,“我家小姐让你进去。”
“你等我就好。”暮曦回眸,示意碧儿安心。
待到暮曦入殿,淓姣果断地关上了殿门,与碧儿守候在殿外。
踏着舒缓的步履,暮曦走进内殿,碧绿色的眸子望见了那抹斜倚在窗边的纤丽身影,不由得心生惊叹。
只看着她的侧影,都让人觉得那般恬静优雅,她的样貌定是极美的。
似乎注意到了暮曦的靠近,若萱慢慢地转过头,露出了那张我见犹怜的如花面庞。
近似透明的肌肤,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纤长的柳叶眉,炯然有神的杏眸,挺翘的鼻尖,樱桃般的红润小口,唯独那条蔓延在左颊的疤痕显得那么突兀,与她精致的美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虽然在来时的路上不断安抚自己,希望可以不因骆染衣曾经的恶毒行为而感到愧疚。
但是,望着那被疤痕破坏了美颜,瞧着她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的样子,暮曦还是心生歉疚和怜惜。
三年前,若萱与骆染衣本无太多交集,至多在宫中的宴会中有过两三面之缘。
如今再见,仿若恍然隔世。
她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容貌冷艳,大气从容的女子,亲手毁了她一生的幸福。
杏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暮曦,若萱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但藏在长袖中的指尖却已用力地刺破了掌心。
“我我是骆染衣。”粉润的樱唇开启,暮曦主动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年战闻战听。“坐。”轻缓嗓音略显飘忽,听得出她的身子却是虚弱。
暮曦在若萱对面的长塌上落座,“你的身体,还好吗?”
“骆染衣,我不认为你我之间熟识到可以互相寒暄,闲话家常的地步。”若萱看似柔弱,但言语却暗藏锋芒,“我不清楚你今日前来的用意,不妨开门见山。”
“若瑄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单纯想探望你而已。”暮曦知道她对骆染衣恨意难消,不由得溢出一缕轻叹。
“既然如此,你看到了。我的脸毁了,身子残了,都是拜你所赐。”若萱受不了这个侩子手在自己面前虚情假意,惺惺作态,“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还是,你觉得我没死,让你大失所望。”
“我没有此意。”决然地否认了她的猜想,暮曦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铜盒,“这是雨花膏,对于你脸上的伤,是有好处的。”
她放下了铜盒,作势便要起身离开。
“等等!”森冷的寒意在眼底绽放,若萱仰起头,语意尖刻地嘲讽:“三年了,你以为我死了就能得到王爷吗?当我坠落深崖,支撑我活下的念头只有一个就是我敢断定,纵然我不在了,王爷亦不会善待你。我所受的折磨,王爷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暮曦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不打算再多做逗留。
若萱拿起盛有雨花膏的铜盒,狠狠地朝暮曦扔了过去。
灵活地闪身,暮曦轻易地躲开了那飞旋而至的铜盒,只见,铜盒撞上了身后的石柱,最后应声坠地。
那一掷似乎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若萱气喘吁吁地倒在了软榻之上,“哈哈哈哈骆染衣,你也不好过。你父亲通敌叛国,被处斩,你哥哥流放北疆多年你呢?更成了瀛都城彻彻底底的笑话!王爷不爱你,你成了王妃又怎样?我知道,王爷会为我报仇!一定会!”
“你好生歇着吧。”暮曦不愿与她计较,毕竟她吃了那么多苦,心怀悲愤都是可以理解的。
“骆染衣!该是我的,你最好主动还给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终身!”若萱强撑起身,任由冷汗滴落在衣衫上,道出了威胁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