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舒适的车辇在通往王宫的青石板路上缓缓而行。爱殩齄玕
纤细的指尖轻挑车帘,暮曦探出头,专注地仰望着高耸威仪的城墙。
似雪的夕阳余晖,在高高的墙壁上投下了昏暗的影子。
一股压抑感油然而生,宫廷集天地之精华,集世间之权势,却也因此埋没了人情。
暮曦庆幸,自己并未被困在这巍峨壮丽,却也冰冷至极的宫殿之中,纵然连逃,怕是也不得章法。
“为何执意要入宫?”静默了许久的南宫瑾,虽然将暮曦的每一分细小举动,甚至是微妙的神色都收录眼底,却仍是猜不到她的心思。
“只有君上了解北疆军营中所有详细的情况,纵然传来回报,说哥哥脱险了,我还是想向君上打听细情,才能稍稍安心。”收回素手,薄纱层层落下,暮曦转过身,碧绿色的双眸与南宫瑾对视。
“染衣,为何要这样拒本王于千里之外?”大掌想要轻抚她冷艳的美颜,却被她微微偏头躲开,南宫瑾尴尬地攥紧了指尖。
“无论本王出于什么原因,娶了何人入府,你都是王妃,是本王的妻,没人能改变这一点。”他挪动身子,紧挨着暮曦落座,私以为对于迎娶若萱之事,只要假以时日,暮曦定能想通。
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王爷以为,我要的是王妃之位?”今日,暮曦恍然大悟,她与南宫瑾绝不会有交集,只因他不懂她。
“你要什么,告诉本王!”急切地揽住了她的纤腰,他欺近暮曦面前,吐出了困惑的喃语:“以往两位侧妃入府,你根本不放在心上,为何换做了若萱你便”
粉润的樱唇抿紧,暮曦什么也不想说,因她所渴望的一切,皆与眼前男子再无关联。
或许,从起初开始,她便不该被刹那的意乱情迷所蛊惑。
分毫的动摇迟疑,给了南宫瑾错误的暗示,造成了他如今的困扰。
“王爷,你不该问我的。王爷真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吗?”娇媚的笑意在唇畔绽放,暮曦意有所指地反问。
突如其来的问语重重地掷入了心口,竟勾起了南宫瑾的几分惆怅情丝。
在他深思之际,车帘被人掀开,暮曦被侍女搀扶着步下车辇,“王爷,我去向君上请安。”
“去吧,本王先去母后宫中,而后去找你。”南宫瑾微微颔首,挥起长臂,示意她可先行离开。
“是!”暮曦服了服身,在苏公公的引领下,踏上了悬于半空中的拱桥
醉月轩
“九王妃,这么晚入宫,急着见寡人,所为何事?”南宫澈斜倚在软榻上,手执竹简,一派悠闲姿态。
余光虽瞥见了那抹渐渐走近的动人倩影,但他并未打算合拢微微敞开的衣衫,更未打算起身。
暮曦略感惊讶地看着南宫澈衣衫不整地裸露胸膛,双腿交叠着歪在榻上,那股不羁的姿态倒是痞气十足。
“臣妾,给君上请安,君上万福。”踏着轻盈的步履,她来到内殿,在距离南宫澈不远处站定,恭敬行礼。
南宫澈轻挑眉间,琥珀色的瞳眸仔细打量暮曦,随意地拉拢了下敞开的衣襟,指向近在咫尺的矮凳,“坐。尔等都退下!”
“是!”守在殿内的宫人们领命离开,合上了厚重的雕花木门。
“谢君上赐座。”暮曦掀开裙摆,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
“说吧,找寡人何事?”南宫澈非但不避嫌,反而蓦地靠近暮曦,以灼灼的目光恣意欣赏她冷艳脱俗的美。
“听闻臣妾的哥哥,受了箭伤,臣妾很担心。君上对前方战事定是了解地十分详细,所以臣妾斗胆,来向君上打探哥哥的近况。”担忧的神色无从掩藏,暮曦不喜欢南宫澈,更知道他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但此时却顾不得这么多了。17hy8。
“原来是为了骆睿而来。”南宫澈早就猜到了,手肘撑抵在膝上,他偏过头,放肆的视线拂过暮曦的精致却淡雅的五官,“放心吧,他中了敌军毒箭,但箭毒已解,没有大碍。”
“臣妾想知道,此战,哥哥为何会陷入敌军埋伏。”暮曦反复阅读破虏寄来的信笺,已从字里行间中窥出了隐晦的暗示,似乎这场战役,输得并不单纯。
陷入敌军合围之后,为何驻扎在居庸关城内的守军迟迟不肯救援?
一定要等到骆睿身中毒箭后,援军却恰好赶到,难道一切都是巧合吗?
冷邪的笑噙上嘴角,南宫澈对暮曦的好奇似乎更深了,“一个女子,不应该过分地聪明。”
那深邃眼眸中散出的热度好似能烫人一般,透着咄咄逼人的侵略意味,暮曦厌恶地拢起黛眉。
深吸一口气,她语带深意地说:“君上,哥哥是您的臣子,他在北疆是在为您,为南国守卫疆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您定是比臣妾明白。”
南宫澈虚与委蛇的反应,已然让暮曦疑心大起,只怕是他授意军中将领对骆睿暗中下手。
纵然不是君王授意,那些嫉恨骆家的臣子们也都在暗中伺机待发,想要置哥哥于死地。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自胸间迸出,南宫澈伸出手,大掌扣住了暮曦的下颌,将她那张美丽的面容拉向自己面前,“你敢教训寡人?”
只差毫厘,她的鼻尖便碰到了南宫澈的下颌,暧昧的姿态,引人遐想。
暮曦倏然转头,坚决地挣脱了他的纠缠,“臣妾不敢。”
“九王妃,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寡人听闻,你早先在火烧王府,后来又施展妖术,将若萱打伤,害得她一个月无法下床。”将手掌按在鼻尖处,南宫澈贪婪地嗅着属于暮曦的自然幽香,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
澄澈的眸底闪过一丝轻蔑,暮曦恨极了他轻佻放浪的举止,却不得不咬牙忍耐。
“这样的无稽之谈,君上素来圣明烛照,难道也轻信了?”她不疾不徐地反诘。
“好利的一张嘴。”眼中有几分激赏,几分感叹,南宫澈敛起了笑,语意犀利地说:“放心,对于你哥哥,寡人是信任的。他是南国的擎天一柱,寡人不会让那些小人暗害了他。”
“臣妾相信,君上一言九鼎。臣妾代替哥哥叩谢君上圣恩。”闻言,暮曦心安不少,她郑重地向他行叩拜大礼。
“起吧。”南宫澈伸手扶起了她,示意她坐下,“九弟要娶若萱为侧妃,这件事,你没意见?”
“我有无意见,并不重要。”暮曦直言不讳地应道。
“噢?可九王妃的所作所为,却不似言谈一般的那么洒脱大度。”南宫澈将一盏香茶递到了她的手中,“你那一鞭子真是够狠,宫中的太医去逸王府中瞧了若萱的伤,向寡人奏报说,若是力道再多一两分,若瑄就没命了。”
“我不是故意伤她,那一次,是个意外。”顿了顿,暮曦以平和的口吻否认。
南宫澈稍显讶异,他深深地凝睇着那双透亮的美眸,须臾后,他笑着摇了摇头,相信了暮曦的清白,“看来,是南国第一妒妇的虚名害了你,不是吗?”
丝丝渴望在心头升起,暮曦顺势而问:“臣妾想彻底摘掉这个虚名,君上可否成全?”
南宫澈倏然蹙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将信将疑地揣度:“莫非,你想求去?”暮曦用沉默回答了他。
他从软榻上一跃而起,紧握的双拳流露出了他激荡的情绪,厉声怒吼:“不可!骆染衣,纵然你再心高气傲,再满腹委屈,也断不能有这种念想!”
南宫澈的态度让暮曦颇为困惑,她试探性地启口:“君上,为何”
“聪明如你,怎会看不懂。你九弟与你的婚姻,是联接朝廷与你骆家的唯一纽带了。”南宫澈直言不讳地点出了各中利害,希望止住暮曦那冲动而疯狂的想法。
大掌轻挑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望向自己,南宫澈冷冷地提醒:“你可知,朝中那些嫉恨你骆家往日权势的朝臣们都在虎视眈眈,甚至在王室中,这样的势力也不在少数。”
暮曦似有所悟,她明白南宫澈绝非危言耸听,曾经权倾朝野的骆家,行事定然跋扈狂妄,树敌是免不了的。
“寡人想要保住你哥哥,但掣肘的势力一直都在。若是你离开了王府,断了王室与骆家的这
最后一丝姻亲勾连,那么”南宫澈猛然俯下身子,逼近暮曦眼前,语带威势地说,“骆睿会少去了一份依仗,而没了亲妹妹在九弟的府中,寡人不敢肯定,自己对骆睿的信任是否会消减。”
如此明显的暗示与恫吓,暮曦听得再明白不过了,纤柔的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阔在墙压通。
“九王妃,三思而后行。再说,以你冷艳脱俗的姿容,过人一筹的智慧,想要在逸王府立于不败之地,寡人认为易如反掌。”南宫澈重新坐回了软榻上,语重心长地劝慰。
暮曦缓缓地合上眼帘,被沉重的负担压得喘不过气来。
王族的婚姻从不单纯,错综复杂的政治牵扯,是她不能忽视的。
原来,想要逃离,竟也并非简单之事。
身不由己的束缚感蔓延在心头,暮曦的脸上拂过了淡淡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