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风带着慑人的寒意卷起了暮曦长长的淡粉色裙纱,拂过她素净的美颜,凌乱了她的发丝。爱夹答列
望了一眼守卫在回廊两侧的兵士们,她正欲迈出的脚便又收了回来。
坐在灯影重重的殿阁内,看向半圆形的穹顶,暮曦惊讶地发觉,原来情爱竟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困在一座囚牢中。
只是此刻,那些过往与樊落叔叔相处的点点滴滴便会不由得涌上心头。
而樊落叔叔的脸庞恰好与骆睿的重合在一起,模糊了暮曦的意识。
她从袖中取出了那枚乳白色的双生平安扣,指尖轻抚其上,温润的玉质泛着柔和的光彩。
咬破了手指,将血滴于其上,却见玉面平和,血迹渐渐消失,暮曦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看来,骆睿近来是平安的。
只是不知,他现在何处?是否入了北国?是否在为她的安危忧心不已?
暮曦纵然想书信一封,却可笑得不知该寄往何处。
看着那还在炉火上熬煮的药膏,淡漠的笑噙上唇畔,暮曦躺回到床榻上。
现在已是盛春时节,天气虽不暖和却也不止冰冷。
奈何,没有了兀旭烈的陪伴,少了那份热烫体温的环绕,夜竟也孤冷至此。
纤细的素手抚向了身侧的一片空荡,悲戚的笑靥漾起。
不过是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她的心却已经开始不安,开始疼痛了。
若是哪一日,他们终要彻底离别,暮曦真真不知该如何承受那锥心之痛了。
默默地蜷起了纤柔的身子,她孤坐到天明
十日后
四太子府,玄武殿,书房
“真是大快人心,想不到大王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塔木邪紧随着兀旭烈踏入殿内,兴奋不已地说着。
“这次猎狼时所发生的暗杀,让父王心中有了警惕,现下想来,对我倒是有利的。”能够重掌兵权自然值得开心的,但父王却再次提及了他的婚事,让兀旭烈有些喜忧参半。
掀开暗黑色的衣摆,兀旭烈斜倚在临窗的长榻上,飞扬的眉间现出了点点烦愁。
“殿下难道不开心吗?三十万大军,重回掌握,你即将再次领兵。”塔木邪与他相对而坐,
望着他深沉难测的眸光,顿时有些困惑,“大王宣旨的时候,大太子的脸色真的是难看极了。爱夹答列”
“领兵固然好,但父王要我与塔塔族联姻”沉积在心底许久的难题让他挣扎良久,时至今日似乎仍是没有下定决心。
塔木邪心领神会,回想起这几日来兀旭烈心事重重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
“大王属意塔塔族之女为太子妃,你担心暮曦。”他听到了一些府内的传言,近来兀旭烈与暮曦的关系似乎出现了裂痕。
“我本不该担心她的。”大掌微微合拢,兀旭烈的话中暗含懊悔,自嘲的笑徐徐地飘过唇角,“没想到一场暗杀,非但没伤了我,还给我重新领兵的机会。而父王也难得的给了我暗示。如果我足够聪明,就该听父王之命,可是”
十日来,他未曾再踏入青鸾殿一步,纵然日日都在想着念着暮曦,但兀旭烈强力地压抑下了心中的渴望。
暮曦对他太过强烈的影响力,让兀旭烈开始恐惧。
“我看得出,殿下很是两难。殊不知,大王不让你娶暮曦为太子妃,是有先见之明的。”塔木邪很欣赏暮曦,也认定了她是堪当匹配兀旭烈的非凡女子,只不过,儿女私情从来不应成为帝王的牵绊。
“父王本就是武将出身,看起来性格豪迈,不拘小节,其实他迟迟没有立储,就是为了暗中观察我们一众王子。”兀旭烈缓缓起身,大掌扣住了窗棂,神色晦暗地眯起了那双犀利的鹰眸,
“联姻之事,虽然看起来无关乎朝局但若处理不当,极有可能让父王改变心意。”
“殿下既然深知此事关系厉害,就当快刀斩乱麻”塔木邪深觉此次出征乃是大王对兀
旭烈的最后一次试炼,若能凯旋而归,继而依照圣心与第一大部族塔塔族联姻,那么储君之位,肯定非兀旭烈莫属。
大掌微微扬起,打断了塔木邪的话,兀旭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低沉的嗓音静静地流出:“你不会懂暮曦她绝不会委曲求全。”
“难道要为了暮曦,而断送眼前大好的局势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不能感情用事。”塔
木邪急切地奔到兀旭烈身后,恳切地劝道。
“我又怎会不知十几年了,我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多年来的韬光养晦,为的就是
他日荣登大位,成为北国的主宰,身居最高位,俯瞰这片万里河山。
“暂且应下这桩婚事,你只要娶了塔塔族之女就好,好吃好喝地养着,没人能逼你与她举案
齐眉。”塔木邪很明白,以兀旭烈雷厉风行的性子,若是没遇到暮曦,根本不会迟疑。
理智与情感在狠狠地拉扯着兀旭烈,飞扬的剑眉紧锁,他甚至没有自信能留得下暮曦。
她的果决,她的刚强,绝非常人可比。
不然,身为南国九王爷的王妃,她又何须抛下尊位荣华,自动求来一纸休书?
思及至此,兀旭烈的心口猛地一窒,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算殿下娶了暮曦为正妻,那又如何?以后还将有连连不绝的女子入府,一个与一百个有
何区别?”塔木邪不忍心看兀旭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因儿女私情而毁于一旦。
“塔木邪你没有真正地喜欢过一个人,自然无法理解。”旋而转身,兀旭烈似有深意地慨叹,“有些事是不能两全的。”
“殿下”惊恐地皱紧了眉心,塔木邪深怕兀旭烈会被情所误。
“别说了,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兀旭烈语意强硬地下令。
“殿下,你变了”塔木邪无奈地垂下头,留下一句话,快步奔出了书房19cke。
傍晚时分
在殿内待得着实憋闷了,暮曦将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上,“不下了。”
“姑娘,你生气了?”镜莎关切地望着暮曦,就连她都觉察出了近日来四太子的冷淡。
“没有,只是有些闷,我要出去转转。”她即刻下榻,系上了披风,对镜莎说道:“你不必来,我自己可以。”
刚一踏出殿门,那些守在回廊两侧的兵士们几乎是同时地涌了上来,亦步亦趋地跟在暮曦身后。
懒得与他们费口舌,暮曦只得任由他们去了。
步下了高高的旋梯,她向着清风苑走去。
伫立在古朴的苑门前,暮曦回眸,神色严厉地瞪着身后高大的兵士,“你们放眼看看,这清风苑不过四个出口,若是怕我逃了,去四个出口守着就好,不许你们跟来!”
“这”见暮曦的面色很冷,口吻也饱含怒气,几名兵士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决定就留守在苑门外等候,“姑娘,请”
推开了轻轻掩着的苑门,满园的春色虽好,却因夕阳而略染上了几许秋日的悲切。
暮曦在簇簇花丛边时而走走停停,突来的一股异香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拨开了繁茂的花枝,循着那熟悉的香气,走向了曲径的深处。
垂眸,只见鹅卵石子上缀着几朵淡蓝色的花朵,她俯下身子,将之拾起。夜卷廊迈长。
惊喜之色窜入眸底,暮曦若有所思地喃语:“怎么会这明明是南国的雪香花,北国难道也有?”
她仰起头,仔细地在四周找寻,却并未发觉雪香树。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中浮现,暮曦倏然地攥紧了素手,提起裙摆,沿着雪香花散落的方向奔走。
终于,她在簇簇花丛围绕下的假山前停了下来。
越发暗沉的天色,让她看不清假山周边的情况,小心翼翼地起裙摆,从假山中央的圆形洞口进入。
不其然地,一双炯然黑眸闯入碧绿色的眸底,暮曦惊骇地张开了粉唇。
惊呼之声差一点便溢出喉间,幸好她及时地捂住了檀口。
那人影在黑暗中一动不动,所散发出的舒适感让暮曦安心,“你是”
“大小姐,是我。”破虏走出了两步,透过假山岩体缝隙射入的光亮勾勒出他的容貌。
“天啊破虏你疯了吗?四太子府的守卫十分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暮曦紧张地拽住了他的长袖,忧心不已地问。
“大小姐,你还好吗?大将军很担心你。”破虏亦是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暮曦,见她一切都好,遂露出了安然的神情。
“哥哥他在哪里?”暮曦刻意地压低了嗓音,深怕引起驻守在外的兵士们的注意。
“在襄都城内,属下十日前,就在这里和王府其他殿阁的角落放了雪香花。”破虏从袖口中抽出了一张绢帛,交到暮曦手中,“大将军要给您的信。”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转告哥哥,我一切都好,让他尽速离开襄都。”暮曦握紧了绢帛,严肃地叮嘱破虏,“若是被四太子发现了行踪,他没办法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