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南两国交界之处,胭脂山
北军大营,中军主帐内
一张足有四五尺长宽的羊皮地图悬挂于半空中,戎装在身的兀旭烈正在与军中将领们议事。1
“在獐子岭这个地方,布置上三千伏兵,待到南**队的先锋一到,即刻从两侧山坡冲下来,形成合围之势。”粗粝的指尖在地图上滑动,兀旭烈镇定自若地分析,眉宇间尽显自信与从容。
“是,属下知道了,马上去布置。”大将军居延戈沉声应道,他思虑片刻,谨慎地问,“但是,据哨兵回报南国大将军骆睿似乎暗中向居庸关附近调动一两万有余的兵力,依殿下所见,他意欲何为?”
“哼”淡淡的笑纹浮起,那笑意颇有些神秘,兀旭烈旋而转身,幽深的鹰眸望向居延戈,“随他去,不过是稍微巧妙些的障眼法罢了,难道连我朝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骗过了?”
“属下愚钝!”居延戈惭愧不已地垂下头。
“你并不愚钝,只是那骆睿着实狡猾了些。”一丝激赏闪过深邃的眸底,兀旭烈掠过居延戈身边,大掌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下去布置吧。”
“是,属下遵命。”居延戈微微颔首,率领其他将领退出了大帐。
待到其他人离开,一直没有言语的塔木邪终于从角落处走了过来。
他惊恐地意识到兀旭烈竟对骆睿的领兵之才颇为欣赏,甚至因此而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殿下,上一次为什么不杀他?”塔木邪并无虚与委蛇,径直道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以为,他真的没给自己留有后招吗?”兀旭烈将塔木邪近来的不满全都看在眼中,刚毅不羁的脸庞上露出了冷肃的神色,“上了战场,我对任何敌人,都不存有怜悯之心。”
“殿下”一番话稍稍消解了塔木邪的忧虑,他只是怕暮曦的存在会左右兀旭烈的决定。
“还有什么想说的?”兀旭烈斜倚在长塌之上,摊开了竹简,撩开眼帘,一双阴鹜的黑眸盯着塔木邪。
“没有了。”虽然还有许多话哽在喉间,但塔木邪看出了兀旭烈隐隐压抑着的不耐,所以他很有分寸地转身退出。
“等等”蓦地,低沉的嗓音从兀旭烈的齿间逸出,他握紧了不久前从太子府内送来的奏报,若有所思地拢起了眉间,“咱们刚走,暮曦便遇袭了那伙人是针对她来的。爱夹答列”
闻言,塔木邪的脊背陡然一僵,但只消瞬间,他的神色又恢复如常,“殿下要我派人去查吗?”
“这倒不必了。胆敢硬闯四太子府,这帮人是不要命了,我已经命多格他们去查了。”兀旭烈紧紧地注视着塔木邪的反应,语带试探地说,“你觉得这件事与赫兰有无关系?”
听到兀旭烈将矛头转向了赫兰,塔木邪暗自舒了口气,“有可能,但缺少证据的话,侧妃怕是不会认的。”
“等咱们打赢了这场仗,再将此事详查个清楚。”兀旭烈放松了身子向后倚靠,慵懒地转动脖颈,“天色晚了,你回去,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是,殿下也早些休息。”塔木邪微微颔首,撩起帐帘,快步走远。
兀旭烈即刻起身,凌厉的视线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神情晦暗地低语:“但愿那个人真的不是你”
北国襄都,四太子府
“姑娘,宫里又来人了,大王宣召你入宫。”镜莎步履匆匆地跑进了清风苑内,气喘吁吁地对那伫立在杏花丛中的人影说道。
一缕轻叹自檀口中飘出,暮曦无奈地垂下眼帘,猜不透兀鲁卓的想法。
自从那日她入宫之后,这月余的时间内,她已被连续宣召了不下十次。
南脂议地军。前几次,宣召她的时间都在白日里,被暮曦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但近来,她再推脱,宫中传话的内侍们便开始以言语相逼。
碍着兀鲁卓国君的身份与威势,暮曦不敢冒着惹怒他的风险而屡屡抗旨。
幸好,他并不是有意为难,只是要暮曦陪着用晚膳,聊上几句,甚至是下一盘棋,然后就派人送她回府。
但纵是如此,暮曦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时间一长,难保不会有什么难听的闲言碎语传出来,到时候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这时管家乌提亦推门而入,见暮曦愁眉不展,遂出言宽慰,“姑娘不要想太多了,既然大王传召,去就是了。姑娘是谨慎之人,知道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我不知道大王在想些什么。这样频繁地召见一个小辈,是否有些不妥?”这几次,暮曦出宫之时,已然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诽谤,心中觉得委屈极了。
“姑娘,抗旨不尊的罪名实在太大了,你扛不起的。去吧,老奴坚信大王他有分寸。”乌提虽心里也存有疑窦,但也只得暂且这般安抚暮曦了。
“那好,我去了。”暮曦转过身,步履翩翩地步出了清风苑,在王宫内侍的搀扶下登上了华丽的车辇
北国王宫,主殿
班若率领一众内侍等候在殿外,远远地瞧见了暮曦的倩影,他从石阶上走了下来,“暮曦姑娘,暂且稍候下,大王在召见二太子。”
“好,我知道了。”自入北国来至今,暮曦还未见过二太子本人,对这个颇为神秘的王子充满了好奇。
“这样吧,姑娘你也不要在这里枯等着了,过了前面的拱桥就是镜湖,景色很美,你去转一转,等到大王和二太子议事快结束时,老奴派人去请你,如何?”班若对暮曦很有好感,恭敬有礼地建议道。
“好,有劳公公了。”暮曦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在几名宫女的陪同下,跨过拱桥,来到了镜湖边。
果然如般若所言,傍晚夕阳映照之下的镜湖波光粼粼,确实有一种幽静舒展的美感。
“咦?这不是暮曦姑娘嘛”一抹熟悉的嗓音跃入耳畔,暮曦回眸,大太子乎戈邯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她面前。
“给殿下请安”屈膝向他请安,暮曦半垂下眼帘,掩住了丝丝厌恶。
“请起吧。这几日,倒是总能在宫中见到你啊。”乎戈邯抬起手,主动地扶起了暮曦。
暮曦赶忙挥起手臂,躲开了他的触碰,冷艳的脸庞上挂着淡漠的神色。
“这么冷淡?”几次的接触下来,乎戈邯并未因暮曦淡漠疏离的态度而恼怒,反而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炽热的眼神在她精致的五官上留恋不舍地徘徊,乎戈邯扬起大掌,冷冷地瞪了那几名不识时务的宫女一眼。
果然,在他的冷眼恫吓下,几名宫女赶忙服了服身,逃离似地散开了。
暮曦听到了宫女们急于离去的细碎步履声,不禁紧张地攥紧了素手。
“那日在猎场一见,你的美貌便好似烙印在了我的心底几个月过去了,我怎么也忘不掉你。”周围终于没有了旁人的阻碍,乎戈邯的口吻开始变得更加轻佻,更加放肆了。19nub。
他甚至探出手,作势便要抚摸暮曦的脸颊。
暮曦匆忙地别开脸,躲开了那让她作呕的触摸。
“殿下,请您自重!”他那双暗黑色的勾顶子长靴一点点地迫近,使得暮曦不得不后退,她厉声低呼。
“自重?”乎戈邯觉得她的话很是好笑,“你并未婚嫁,我向你求爱,光明正大,就算你告到父王那里,又如何?”
惊诧地抬起下颌,那双宛如碧波的美眸因为愤怒而闪闪发光,暮曦咬紧了粉唇,不屑地冷哼:“求爱?可在我眼中看来,殿下是在骚扰我!”
“你大胆!”看着暮曦的眼神依然火热,但乎戈邯的脸色却暗了下来,终是露出了凶恶的本性,“你是很美,美得让我惊为天人!纵然父王也爱你的美貌但你快将我的耐性磨没了!”
“殿下此话说的好没道理!”暮曦并不因他那阴沉的面色而恐惧,气势依旧傲然,语意犀利地反诘:“一直以来都是殿下在苦苦纠缠!明知我乃是四太子的情人,却还百般以言语骚扰,是你快要将我的耐性磨没了才对!”
“你”乎戈邯被眼前这个大胆顶撞他的女子气疯了,额头上的青筋隐隐浮动。
他猛地甩起大掌,当他的巴掌只差毫厘便落在暮曦脸侧的刹那,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而在此同时,暮曦也已将符咒抽了出来,攥在了掌心,若非见乎戈邯停下了动作,她一定会出手,好好地惩治这个登徒子。
“殿下!请住手!殿下”班若匆忙地跑了过来,赶忙将暮曦护在身后,对乎戈邯笑脸相迎,“殿下切勿生气暮曦姑娘不是宫里的人,不懂宫里的规矩,若是她惹您不快了,老奴给您赔罪”
“呵谁人不知班若公公乃是父王眼前的红人,连你都为她说话,我还真不知,一个小小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面子。”乎戈邯的怒气未消,恨恨地瞪着暮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