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若聪明地洞悉了乎戈邯与暮曦之间那股不甚愉悦的氛围,连忙出来打圆场,“殿下说哪里的话,老奴不过是个奴才。1大王在等暮曦姑娘,老奴先带她过去。”
乎戈邯冷冷地挥了挥手,算是同意放行了。
在暮曦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乎戈邯以极低的声音威胁道:“哼别以为父王为你撑腰他对你也是有所图的。”
这句话在暮曦的心底激起了恐慌的波澜,她的眼波微微一动。
“暮曦姑娘,请”班若见她似乎迟疑了,轻声提醒道。
匆忙回神,暮曦提起长长的裙摆,随着班若举步离开
伫立在高高砌起的汉白玉石阶前,暮曦微仰起头,却远远地望见一抹飘逸的身影跃入眼底。
二太子兀拓似乎也在一瞬间瞥到了那抹纤丽夺目的倩影,温和的笑意攀上唇角,他信步而来。
“这位应该就是暮曦姑娘了吧?”兀拓的相貌并不出众,一如北国男子那般五官称不上精致,甚至是稍显粗糙的,然而那双黑眸却泛着让人舒适的柔光。
“殿下!”无须班若的介绍,暮曦从那一身高贵的浅紫色长袍及系在腰间的黄金穗带上便能知晓他的身份,有礼地服了服身子。
“姑娘请起,父王在等你,快去吧。”兀拓虽与暮曦从未谋面,然而对于眼前这个绝美女子的传闻也听了不少。
“殿下,那告辞了。”澄澈的美眸仔细地打量兀拓须臾,暮曦的唇畔泛起柔和笑靥。19tiv。
“请”兀拓颇有风度地闪过身子,为暮曦让开了道路。
暮曦微微颔首,登上了高高的石阶,步入大殿中。
兀拓却没有离开,他定定地伫立在原地,回眸目送着那抹倩影消失在厚重的殿门间。
突然间,心中竟出了些许感慨,神色复杂地喃喃自语:“四哥她就是你的心中所爱吗?”
大殿内灯火通明,暮曦坐在紧挨着兀鲁卓的地方落座。若戈挥大场。
侍女们进进出出地奔走,将一叠叠精致的菜品摆放在圆桌之上,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日让你等了许久,肯定饿了吧?快吃!”兀鲁卓挽起袖口,倒是毫不遮掩自己用膳时的粗旷之气。1
“大王”暮曦可没有他的好胃口,放下了碗筷,她重重地跪了下来,“恳请大王以后不要再召我入宫了。”
“为何?”兀鲁卓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但他并不在意,举起酒盏满饮而下。
“我是四太子的”黛眉微微蹙拢,暮曦咬紧了粉唇,果断地说,“女人,我是属于他的,您毕竟是我的长辈,这样做不合乎礼制。”
“哈哈哈哈我就看你这丫头倔。”兀鲁卓大笑不止,将暮曦扶了起来,坦诚道来,“坐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你的美貌,也喜欢你的机智,但你是我的儿媳,如此而已。”
听到兀鲁卓的表态,暮曦终于释然了,她连连点头,“谢大王谢大王”
“若是我再年轻二十岁,我绝对会留下你,纳你为妃。”弓起手肘撑起脸侧,兀鲁卓凑近暮曦面前,专注地望着她,“但现在,我没那个心思了,再说你是那小子看上的人,谁若把他惹急了,他可是会吃人的。”
“哈哈”兀鲁卓对兀旭烈似乎很是喜爱,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赞赏是绝骗不了人的,暮曦笑得很开心,“依大王所言,殿下可不是个善主儿。”
“好了,放心,以后我不会再随意传召你入宫。看得出,因为我一意孤行而引起的流言,让你很困扰。”兀鲁卓夹了些牛肉放到暮曦的盘子中,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条绢帛。
“你可知,除了惊艳于你的美貌外,我这么做其实是因为这一封信。”他将绢帛交到了暮曦手中。
“这是”暮曦接过那雪白的绢帛,瞬间便认出了挥洒其上的飘逸字迹,“是殿下他”
“他知道你在王府遇袭,也知道了赫兰在找你麻烦,所以托我对你多照顾哪怕是做个姿态,让那些想加害于你的人明白,你是我认可了的太子妃,如此,他们再欲行动也该有所顾忌。”兀鲁卓无奈地长叹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暮曦,“你是个特别的女人,能让四太子这么上心的,只怕唯有你了。”
“殿下他”正因不希望忙于战事的兀旭烈因这些琐碎小事而分心,所以暮曦再三叮嘱多格他们不要将此事汇报他。
但兀旭烈终究还是知道了,而且还在军务繁忙之余,为暮曦忧心筹谋。
这份深情,让她感到温暖,却也异常沉重。
“在我的眼中,四太子是个没有弱点的人,他意志坚定,才能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寡情冷血,所以行事素来干脆果决,从不被外界所扰。可是你的出现让他变了”对于兀旭烈的改变,兀鲁卓也道不明自己是欢欣还是悲伤。
“大王,您误会了!”暮曦赶忙为兀旭烈辩解,深怕自己这个所谓的“弱点”牵累了他。
“等等别再拿那套偿还你的救命之恩的烂说辞来蒙骗我了。”兀鲁卓轻摇了摇指尖,对暮曦的说辞颇为不屑,以笃定的口吻说,“丫头,你记住男人不会因为感激而去爱一个女人永远不会。”
宛如碧波的美眸中漾起了丝丝幽光,暮曦似有领悟地眨了眨眼,“您的话我记下了。”
“女人也许会因崇拜、感激、欣赏而去爱上男子,但男人不会,不爱就是不爱”兀鲁卓抬起宽厚的大掌,若有似无地抚上了暮曦的脸颊,语意艰深地告诫:“不要自私地爱他,不要自私地让他为你舍弃太多的东西不然,他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大王”暮曦陡然发觉眼前王者的话字字珠玑,且意有所指,她不由得心惊不已。
“好了,用膳吧。用了晚膳,我派人送你回府,明ri你就不必来了。”兀鲁卓收回了自己的大掌,神色复归轻松,大快朵颐了起来
南北两国交界,胭脂山
北军大营,中军主帐
众将领乱作了一团,几名高大的兵士抬着浑身是血的兀旭烈疾步回到了帐内。
“让开,快让开!”塔木邪急切地拨开了围拢在四周的参将们,厉声疾呼:“军中的大夫呢?大夫呢?快传!”
“咳咳”身子被放置在了军中的软榻上,兀旭烈感到喉间一股腥热上涌,他偏过头,吐出了一口血水。
“殿下!殿下!”终将见此情势纷纷跪了下来,沉痛地合上了眼,深怕他们战无不胜的四太子就这样死去。
始终紧闭的双眸缓缓地张开,那双犀利如刀锋般的鹰眸仍然那么炯然有神,兀旭烈扬起沾满血迹的大掌费力地探向了胸前。
一声声微弱的申银自他的齿间迸出:“呃呃”
“殿下殿下”塔木邪自责地跪在了塌边,热泪烫红了他的脸庞。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一名士兵揪住了大夫的衣领,将他用力地拖进了帐中。
军中医术最为高超的裕冼被身后的大力狠狠一推,踉跄地跪倒在兀旭烈的身前。
他不敢有所迟疑,赶忙为他看诊号脉。
瞥了一眼兀旭烈胸口足有三寸长的刀伤,那血肉模糊的情况让见多识广的裕冼也颇为震惊,他没有把握能救活他。
“怎样?到底怎样!”塔木邪已然疯狂,他揪紧了裕冼的衣领,怒吼着问。
“快,清水清水!”裕冼叹了口气,而后向着众将喊道,“快!”
“是!”即刻,将士们将一盆清水端了过来。
塔木邪在居延戈等人的劝说下终于放开了裕冼。
裕冼拿起银刀割开了兀旭烈胸前已然与血肉融为一体的衣衫,只见一个荷包紧贴在他的心口靠下的位置。
他刚要揪住那荷包的一角时,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厥中的兀旭烈蓦地睁开了那双犀利的眸子。
现在的兀旭烈虽然虚弱不堪,但吐出的字音仍是铿锵有力的:“不!别动!”
“殿下!”塔木邪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若是伤口不及时清洗包扎,他会更加危险。
他只得耐心地劝说道:“殿下,请松开手,裕冼没要拿走这个荷包他只是为你疗伤,你瞧”
一边说着,塔木邪一边轻轻地揪住了荷包,将之从兀旭烈的怀中拿起,而后将之重新交还到了他的掌心。
“暮曦”一丝微不可闻的呼唤自他淌血的唇角飘出,兀旭烈攥紧了微颤不止的指尖,珍视不已地将那只荷包紧紧握住。
一缕飘忽的笑竟在那张因痛苦而狰狞扭曲的脸庞上闪现,然而,不过刹那间,他再次沉沉地合上了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