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洞庭湖畔,草屋内
“莫非那些市井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骆睿面色沉重地望着南宫瑾那张俊美依旧的脸庞,不敢相信短短不过一年的光景,他竟变了这么多。1
“没错。所以你不必再苦苦躲藏,纵然不断地有人来找你,也是受了我的吩咐,与君上无关。”南宫瑾端起茶盏,轻轻地呷了口,眉宇间多了几分傲然之气。
“哼世事难以预料,想不到一向淡泊名利的九王爷,竟也醉心权术那王座真的那么有吸引力?让人纵然拼了性命也要到堵上一堵。”骆睿不无讽刺地说。
淡漠而悠远的笑好似烟尘般拂过南宫瑾的唇角,他亦是感慨万千,“以往我也认为自己对权力没有兴致但世事无常,因为我没有权力,所以就要受权力的摆布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亦是”
“看来,殿下对我骆家的嫉恨,此生是无法消除了”骆睿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面前的灼烈一饮而尽。
“你错了,我不再恨你,也不再恨骆家任何人。”南宫瑾倏然回眸,脸上尽是释然与平静,“染衣说得对我是个懦夫。云淡风轻不能掩盖我懦弱的本性当年之事,我不该怪她,我自己也有
责任。若是能在王兄面前再多坚持几分,再强硬几分,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
这番话透着大彻大悟的豁达,反倒让骆睿惊叹非常,看得出南宫瑾确是不同了,“你”
“说来,我还是太爱自己了。舍不得自己受苦,舍不得抛下王兄给与的这份可以照拂一生的荣华三两句的恫吓逼迫,我就屈服了。若萱也爱错了人,她误以为我是个痴情之人,谁知当朝九
王爷才是最最寡情薄幸的那一个。”多日来的精心深思,让南宫瑾有了不同的领悟,他以自嘲的口吻调侃道。
“既是如此,王爷心结已解而宁若萱也已归来,虽然经历一番周折,也算回到了事情的起点,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骆睿缓缓起身,走到了南宫瑾身旁,困惑不解地问。
“你错了,事情也许能回到起点,人也能回归其位”南宫瑾转过头,狭长的凤眸紧紧地盯着骆
睿,笑意中染上了几缕苦涩,“人的心呢?变了的心,该如何安放?”
“王爷的意思是”忐忑的情绪在心底激荡,骆睿谨慎地探问,“你还要找小妹?”
“没错,我已探听到她人在北国极有可能在四太子兀旭烈的府中,所以”南宫瑾毫不犹豫地应道,眼底闪烁着决然的光芒。1
骆睿对南宫瑾这份迟来的醒悟而惋惜,他语重心长地劝说:“你不该再找她,小妹的性子我很了解,
她若对你还有一丝不舍,就不会轻易放手,既然选择了离开,甚至没有一丝留恋她便没有回头的可能。”
“她曾执拗地想要加入王府,那时,我恨她,也笑她,但现如今我却敬佩她,哪怕我有她一半
的执着我们三人的命运都会截然不同。如今,我也不会因你三言两语的相劝,便打消自己的决定。所以,不要再多言。”南宫瑾扬起手,轻拍了拍骆睿的肩膀。
“王爷执意如此,我无法阻拦,但你不会得偿所愿的。因为不是所有失去的东西,都能追回。”骆睿无奈地逸出一声长叹,走回了坐塌旁。
“回瀛都吧,北疆烽烟又起,朝廷会再次出兵,你是南国最出色的将领,男儿志在报国,怎能因小小的惆怅不满而放弃满腔的抱负?”南宫瑾在骆睿的对面落座,神色严肃地开口。
“我不会再入朝廷,君上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寒心”骆睿的态度颇为坚决,似乎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他的反应不出南宫瑾所料,他自长袖中取出了一枚写满战报的竹简,交到了骆睿面前,“看看吧。”
骆睿拿起了那薄薄的竹简,视线拂过其上,渐渐地,俊朗的面庞上却阴云密布,“他们”
“北国骑兵甚是厉害,尤其在你失踪后,军心不安,我军接连大败边境五城被北军攻破,他们烧杀抢掠无需我多说,你也能想见边城百姓们的凄惨”南宫瑾缓缓道来,希望晓以大义,可以打动骆睿,“我会在此地逗留三日,你好好想想吧。”
话音方落,南宫瑾即刻起身,推门而出。
抬起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骆睿猛地合拢了掌心,薄薄的竹片应声碎裂
北国,襄都
宽大的马车以舒缓的速度在通往襄都的官道上行驶。
兀旭烈怕如果赶路的速度太快,会让暮曦更为不适,所以下令车夫缓缓而行。
这一路上,因为暮曦的多眠,他们并未有太多的交谈,更多的是互相依偎,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为何,我总有种错觉,你我已相识了许久,也许上辈子便相遇了。”大掌温柔地为她拨开了挡在颊畔的墨黑色长发,兀旭烈出神凝睇她安然放松的神态,慵懒中透着一股子惑人的妩媚。
略略地掀开眼帘,碧绿色的美眸深深地回望兀旭烈,暮曦勾住了他的指尖,“也许是吧。”
“这次回府,你搬来玄武殿与我同住吧。”亲昵地俯下身子,温厚的唇在她的额间印上一吻,兀旭烈提议道。
“不了,我还是想住在原处,玄武殿是你休息议事的地方,有我在不太好。”暮曦不想过多地听到军国大事,她的心思颇重,并不利于她安胎。
“也好。”兀旭烈觉得暮曦的顾虑有理,也便不再强求,“赫兰的事你打算怎么求证?”
“我有符咒,只要对她下咒,便能洞悉她心中所想。要知道孩子的身世,并不难。”暮曦撑起了虚软的身子,仍旧倚靠在兀旭烈宽大的怀中。
“暮曦,你的巫术会不会伤及自己?”兀旭烈对暮曦的过往颇为好奇,想要一探究竟,“还有,你的灵力源自何处?巫术又是谁人所教?”
柔美的笑好似初春的花儿绽放在颊畔,暮曦只觉困意袭来,拉住兀旭烈衣角的素指微微张开,她倏然国非着年些。1avmc。
合上了眼帘,檀口中飘出的模糊呓语让人无法听清。
一抹宠溺的光芒在幽深的鹰眸中泛滥,兀旭烈将厚厚的毛毯给暮曦盖好,爱怜地拥紧了她的娇躯。
若是她不愿说,就罢了,他并没有逼迫之意,谁想到这妮子竟用了装睡这一招
约莫两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车驾终于入了城,在四太子府前停了下来。
等候在府邸外并非只有府内的下人们,还有朝中的一众大臣,对于四太子的重回国都他们全都是翘首期盼。
“臣等恭迎殿下!”望见车驾入了巷口,他们同时跪了下来,恭敬地高呼。
府内的下人们也整齐地向左右两侧散开,恭谨地跪立迎候,“奴才们恭迎殿下归来!”
车帘被掀开,兀旭烈首先从车室内纵身跃下,他伸出长臂,圈住了暮曦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来马车。
这一幕不仅被跪在府邸前的众人全部看在眼中,更落入了那以府门半掩住身子的赫兰眼中。
掌中的绣满牡丹的丝帕都快被她扯破了,含怨的目光落在暮曦那微微拢起的小腹上,她不明白为何那个女人竟能这么幸运。
不只是得到了兀旭烈的宠爱,如今,竟也怀有了身孕。
以后,只怕这四太子府内,是真的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殿下,我自己走。”暮曦赶忙扳开了他牢牢束缚在自己腰际的大掌,腼腆地对着他笑了,“那么多人看着呢。”
兀旭烈依她所言,松了大掌,改为揽住她的肩膀,气势威严地逸出一声低呼:“都起吧。”
“殿下我等有要事奏明,可否”大将军居延戈第一个起身,他快步走至兀旭烈面前,恳切地询问。
“去书房等我。”兀旭烈微微颔首,看得出这帮臣子们是真的事出紧急。
“谢殿下!”众人们齐声谢恩。
“走,小心台阶。”兀旭烈动作轻柔地扶着暮曦,耐心地提醒。
“嗯。”暮曦笑着应答,倏然抬眸,她却怔住了,只因对面投来的那簇满是妒意的眸光。
是赫兰,她正在怒瞪着暮曦,那股子恨怨好似一团火焰在燃烧。
赫兰强忍住在眼底翻动的泪水,强颜欢笑地踱步至兀旭烈面前。
双手在那已然凸显的浑圆肚子上来回抚摸,不甚委屈地向他服了服身,“臣妾给殿下请安。”
“起。”低沉的嗓音中不带一丝感情,兀旭烈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匆匆地应了声,带着暮曦掠过赫兰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