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襄都,四太子府
自从兀旭烈领兵出城,已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暮曦的身子越发不便了,最近更是懒懒地不愿多走动。
她在镜莎的搀扶之下,来到了玄武殿的外殿,坐在宽大的帷幕之后,静静地看着下人们演皮影戏。
这似乎是暮曦派遣寂寞,寄托思念的最好方式了。
渐渐地乏了,暮曦弓起手肘,撑抵在脸侧,沉沉地睡去。
镜莎轻轻地推了推暮曦的肩膀,低声地说:“太子妃,如果困倦的话,奴婢扶你去寝殿歇着吧,在这里睡肯定是不舒服的。”
“嗯”含混地应了声,暮曦在镜莎及两位侍女的搀扶下,回到了寝殿。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暮曦即刻合上了眼帘,疲累的感觉宛如潮水般袭来,似乎快要将她淹没了。
自从有了身孕后,她的梦似乎越来越少,梦魇的困扰更是离她很远了,远到暮曦快要遗忘了它曾经存在。
然而,这一次,她却步入了久违的梦境中。
浓浓的雾气朦胧了她的视线,让暮曦看不到前路,只得伸出手,摸索着前行。
终于拨开了浓雾的阻碍,碧绿色的眼眸望见了那熟悉的如黛青山,澄澈的溪水中洒满了桃花花瓣。
暮曦快步奔了过去,素指探入了溪水之中,陡然间,透明的水波竟突然被血色染红。
血腥的味道浓烈地扑鼻而来,引得她不住地干呕。
当暮曦撑起身子,趴伏在河畔的瞬间,溪水水面上竟映出了翱翔苍鹰从中坠落的图景。
她惊恐地蹙紧了眉,胸口处拂过浓稠的痛楚,她怆然倒下,想要挣扎却无法使上半分气力。
“啊”凄厉的呼唤声逸出,暮曦继而睁开了沉重的眼帘,涔涔冷汗沿着脸侧滴落,濡湿了她纤长优美的脖颈。
听到了殿内传出的动静,镜莎步履匆匆地跑了进来,担忧地望着暮曦难看至极的脸色,“太子妃可是发恶梦了?”
“镜莎可有殿下从南疆传来的消息?如果有,千万不要隐瞒我。”暮曦隐隐地觉得,自己梦境中的图景预示着凶险。
“没有,太子妃且安心吧。如果有,哪怕是只言片语,奴婢也不敢隐瞒的。”镜莎取下了丝帕,细心地为暮曦擦干了额头上的汗滴,“天气纵然热,若是被傍晚的风吹到,还是容易着凉的。”
“镜莎,吓到你了,我没事儿,去忙吧。”暮曦感激地望着她,苍白的面色终于和缓了许多。
“好,奴婢扶你躺好。”镜莎为暮曦重新盖好了丝被,掖好的被角,见她一切如常,这才退出了寝殿。
待到她离开,暮曦从枕下拿出了那面银镜,她小心翼翼地将之翻转过来,专注地盯着镜面。
果然,平静如水的镜面开始如水波般漾起了缕缕波澜,这一次呈现出的场景竟然是兀旭烈所在的大营。
暮曦惊诧地眨了眨眼,重新坐直了身子,倚靠在床头,认真地望着镜中的人影,那果真的是一身戎装的兀旭烈。
柔色覆满了眼帘,暮曦静下心来,视线随着兀旭烈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镜中展现出,此刻的兀旭烈正在大营中与诸位将领们分析两军对峙的作战情况。
舒展的笑在唇边徐徐漾起,暮曦好久不曾笑得这么开心了。
近来,暮曦通过这柄似有魔力的银镜,发觉了自己全新的异能。
但凡她集中意念,全力地思念一人,那么,这面镜子便能将那人的情况反应在镜中。1bbe4。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面镜子似乎会吸取人的灵力。
比如现在,暮曦眼前的景致开始模糊,她出现了疲惫之态,与之相应的是,镜中的景象也会随之模糊,直至消失
所以,纵然日日夜夜牵念着兀旭烈在前方的情况,但暮曦不敢过多地使用这面银镜。
唯恐在这反反复复的过程中,自己会最终被它吞噬。
兀旭烈临行前的嘱托言犹在耳,暮曦绝不会再冲动行事,也不会再做任何危害自己及腹中孩儿的事。
想到这里,她匆忙地翻过了银镜,将之重新塞入了棉枕之下
南疆,平沙郡
郡府,书房
国旭旭兵四。“殿下,最近得到的消息凝璇的棺椁在送往粟特部落的路上被人拦截现在已消失无踪。”
塔木邪步履匆匆地步入屋内,看了看那端坐在长塌上的男子,沉声回禀。
“是吗?你觉得是谁干的?”飞扬的剑眉斜挑,兀旭烈未曾抬眸,心中已有了答案。
“二太子。”塔木邪颇为笃定地断言。
半垂下的眼帘蓦地掀开,兀旭烈迎上了塔木邪的注视,感慨不已地逸出一缕长叹:“没想到二哥竟也是个痴情之人生,等不到凝璇的心,死也要守着她的尸首。”
“二太子因为凝璇的死,会更加恨你粟特族长凝昊已经派遣了大批骑兵,沿途追踪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粟特族定会因为凝璇的棺椁而与二太子起争执,如此正是我们的大好机会。”两军相持了足有一月光景,塔木邪心中焦急,希望能为这场争端早日划上一个句点。
战乱迭起,受苦的最终还是北国的百姓。
“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我们也要谨防二哥他很可能会凭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趁机将火引向咱们这里。”兀旭烈撂下了手中的奏疏,心情着实沉重,“毕竟,我与凝璇的死,终是脱不了干系的。”
“殿下当初为何不让暮曦施咒为凝璇解毒呢?”塔木邪亲眼见过暮曦的巫术,对她的本领有所了解,所以凝璇中毒而死之事,让他很是困惑。
“你有所不知,暮曦怀了身孕之后,身子很虚弱她施用咒符都是要耗损自己的我不能为了救凝璇,就让她去冒这个风险。”兀旭烈何尝不想要救回凝璇的性命,但无奈,两害相较,总要取其轻。
“殿下殿下”参军校尉马威快步奔入房内,“粟特部的骑兵与二太子他们在张掖城打起来了。”
闻言,兀旭烈与塔木邪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殿下,真是个好消息!”塔木邪开心地点点头,继续询问,“现在他们交战情况如何?”
“据探子回报,貌似起初是粟特部的骑兵稍占上风不过南国的援兵很快就到了,三方陷入了缠斗,现在结果还不知。”马威详细地道来。
提及“南国”二字,兀旭烈与塔木邪同时沉了面色。
大掌微微扬起,屏退了书房内的其他人,兀旭烈起身走到塔木邪身前,语意低缓地问:“骆睿是不是也在其中?”
“是。”塔木邪无奈地道出实情,“他还是大将军,统率三军,并且得到了南宫瑾全然的信任与器重这一次,想要对付他真的没那么容易了。”
“他曾许诺要隐居山野,为何要出尔反尔?我着实想不通。”且不论是否会在短期内与骆睿正面交锋,但对兀旭烈来说,他才是真正棘手的问题。
“殿下有件事,我迟迟没敢提”塔木邪见兀旭烈困惑不已,他思量再三,还是有些踌躇。
看得出他欲言又止,兀旭烈朗声下令:“说,恕你无罪。”
“骆远安这个名字,您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塔木邪小心翼翼地提及。
“骆远安?他也姓骆,莫不是与暮曦和骆睿有关系?”微微眯起了那双阴鹜的眸子,缕缕不安的情绪如藤蔓般地悄然攀上心头。
“他是暮曦和骆睿的父亲,你可还记得,差不多四年前你扫平漠北诸部落,凯旋而归之时,大将军居延戈跟你说想要一封殿下的亲笔信借此以离间计除掉南朝一位重臣?”陈年旧事,塔木邪都不想再说,但只怕牵涉事重,他才不得不提及。
悠远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兀旭烈一时半刻不可能记得起,“似乎确有此事但当时我根本没有多问我”
“殿下,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你的亲笔信,让南宫澈将通敌谋反的罪名扣给了骆远安也就是说,是你的亲笔信间接害死了暮曦和骆睿的父亲”塔木邪也不愿相信这个陈年旧事还会被翻出,但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骆睿选择与兀旭烈敌对的行径。
慌乱的神色掠过眉间,兀旭烈连忙摇了摇头,否认这个可能:“不不是的,这件事我真的不知”
“若是殿下想要问个清楚,只要给镇守在襄都的大将军修书一封即可,他是最了解当年细情之人。”塔木邪不想凭着自己的片面之词给此事下了定论。
“好,我即刻修书。”兀旭烈毫不迟疑地提起了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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