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耿维你陪我下一盘棋。”稳住了激荡的心绪,南宫瑾重新回到了坐塌上,将散乱的棋子一颗颗摆回了原位。
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再次浮现了那云淡风轻的神色,修长的指尖落下了棋子。
耿维略感困惑地坐在了他对面,拿起黑子,迟迟没有落下,“王爷,有句话,属下一直想问您。”
“说。”感受到了他的踟蹰,南宫瑾蓦地掀开眼帘,允许他发问。
“我不知道您究竟想要怎么安置您的兄长。”其实这不只是耿维一人的困惑更是南国朝廷中众臣们的困惑。
神秘莫测的笑徐徐地在唇边扬起,南宫瑾不答反问:“你本以为我会怎么办?”
“属下不知”耿维摇了摇头,并非怕失言得罪了南宫瑾而不敢大胆揣测,而是他真的猜不透。
“我不会杀他,但也不会放权给他。”举在半空的白子终于落下了,南宫瑾语意坚定地说。
“可您迟迟不做决定,也不表态,朝臣们似乎很是忐忑,而且您这样下去,可能会给您的王兄提供机会。”耿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向南宫瑾进言,“还望王爷早作决断。”
“好我会的。”南宫瑾微微颔首,对耿维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环绕在他身边的朝臣众多,耿维的忠诚与正直,是最为可贵的品性。
也正因此,南宫瑾一手将他从小小的参军校尉提拔为正二品的骠骑大将军。
“我有一事,倒是想问问你的看法。”南宫瑾坐直了身子,神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若想赢回一个女子的心,该怎么做?”
“啊?”这个问题着实让耿维有些惊讶,他也显得束手无措,“这个属下真的不擅长。”
“哼谁人又擅长呢?”自嘲的笑浅露唇畔,南宫瑾懊丧地合上了眼帘。
过往与暮曦相处的点滴总是在不经意间窜入心头,提醒着他曾经的愚笨与懦弱。
鲜少见到南宫瑾流露出那么哀伤的神色,耿维试探性地问道:“王爷可否告知属下,那女子当年为何离开?”
既然谈到了要赢回,必定有过失去。
“因为她发现,那个口口声声要对她好的男子,是个懦夫是个不值得她依靠的人。”一年有余的光景,足以让南宫瑾静下心来,将过往的一切好好的思量清楚。
“既是如此,那么就改变懦弱的性格,成为能够让她依靠的人也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耿维坦诚地建议。
“是吗?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吗?”最让南宫瑾恐惧的不是与北国的战争,不是与兀旭烈的斗争,他最怕的是暮曦不肯释怀,不肯原谅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会有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南宫瑾偶然展露出的消沉与罗马,让耿维颇为同情,他出言劝慰道:“只要真心弥补定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真心”两个简单的字却在无形中给了南宫瑾一丝希望,他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夏日景致,眼前竟闪回过暮曦与他打雪仗的情景。
渐渐地,冰冷的伪装渐渐地散开,温柔而醉人的微笑在唇畔漾起
北国,襄都,王宫主殿
兀旭烈戎装加身,气势威凛地步入寝殿,大掌轻扬的瞬间,守在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们纷纷退下。
冷厉的鹰眸望着顿时显得空荡而孤寂的殿阁,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迈开沉稳的步履,拨开了纱帘,走向了最内侧的床榻。
单膝跪在塌边,他神色复杂地望着那卧躺在榻上,苍老憔悴的老者。
“父王,儿臣要出征了所有的纷乱,都会在这次有一个了解。”兀旭烈轻轻地抚上了兀鲁卓布满褶皱的大掌,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了一丝丝的脆弱。
“咳咳咳咳”轻咳声不断响起,兀鲁卓痛苦地反握住兀旭烈的掌心,怨怪他道:“你还是要杀他?还是要对你二哥赶尽杀绝吗?”
话音方落,兀旭烈心寒地拂开了他的指尖,森冷的笑噙上唇角,“父王有所不知。二哥召集了二十余万的大军侵占了南疆最富庶的三郡而且为了赢得南国出兵支援,父王你猜二哥他答应了什么条件?”
“什么?”兀鲁卓惊讶地蹙起了眉,有些怀疑兀旭烈话语的真实性,他不信形势会失控到如此地步。
本来还在顾忌他的身子,兀旭烈有意隐瞒了二哥的所作所为。
然而兀鲁卓的态度伤了他的心,更让他堕入了无尽的失望中,连最后一丝怜悯与担忧都消磨殆尽了。
兀旭烈缓缓地凑近兀鲁卓耳畔,以平和的口吻道出了残忍的话:“二哥拱手将他控制之下的河套之地送还给了南国现在南国的大军已经进驻了河套的几座城池”
“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在大殿内久久回荡,好似永远无法停歇了一般。
血丝从兀鲁卓的齿间滴滴渗出,染红了他的攥在手中的雪白丝绢,“你”
兀旭烈冷冷地睨着自己的父王涨红了脸,动了怒却无处发泄的悲惨模样,“父王,你好狠的心。你认为是我将局势的发展引到如今的地步吗?错了是二哥,若非他步步紧逼,甚至不惜将外敌引入我北国我岂会这般急切地要对他用兵?”
“你你在骗我”兀鲁卓仍旧想要期盼自己,只因兀拓的所作所为太让他失望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宠爱,一直器重的二儿子竟是这般狭隘、毫无胸襟、毫不家国大义的短视之徒!
什棋棋了维。“对一个女人的深情,究竟有何危害,其实从父王身上便能窥见一斑。”兀旭烈端起了放在塌边矮几上的汤碗,嘲讽的笑溢出齿间。
“你”承受着兀旭烈的冷嘲热讽,但兀鲁卓却真的无从也无力反驳什么。
“动怒无益于龙体安泰,父王息怒。”兀旭烈不动声色轻抿唇角,舀起浓稠的药汁,送到兀鲁卓唇边。
这一次,兀鲁卓虽然怒目圆睁,却没有拒绝,而是咽下了苦涩的汤药,“你要我似,对吗?”
从兀鲁卓的手中取下那张被血色溅红的雪白丝绢,为他擦了擦落在下颌的药汁,兀旭烈冷声反问:“我若想要杀你,还需等到此时吗?”
“烈儿留你二哥一条性命吧。”兀鲁卓蓦地揪住了兀旭烈的衣摆,以从未有过的恳切姿态央求。
“哼父王,若是今日我与二哥的位置调转,你会为了我这么求他吗?”森冷之色覆满了幽深的眸底,兀旭烈撂下了药碗,决然地背过身,不再看兀鲁卓一眼。
“为了所爱的女人父王,你见识昏聩,选了一个只会收买人心,玩弄权术的兀拓作为储君他纵使有些才华,又如何?这一次,他拱手让出了我北国战士浴血拼争夺下的河套之地,他的狭隘心胸,父王,你看到了吗?我北国很可能毁在他的手中”提及此事,兀旭烈便心痛如绞,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默默攥紧,骨节摩擦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
兀鲁卓无力地躺在榻上,仰望着那抹傲然独立的背影,只觉心头发酸。
也许,他是真的错了。
错估了兀拓的才能与胸襟,也错估了兀旭烈。
不该因为暮曦之事,主观而盲目地认为兀旭烈会因情误国,继而坚定了选择兀拓为储君的决心。
然而,但凡是人都会有所偏私,他是一国的国君,却也是最寻常的父亲,岂能做到完全公正?
“不过也许有一日,儿臣会彻底理解您的做法,您此时的心境”鬼魅的笑纹在颊畔绽开,兀旭烈语带深意地暗示:“因为,我也有了深爱之人那份爱不会比您当年的浅淡,只会更加浓稠热烈也许我会甘愿为了搏她一笑而当个昏君”
这句话好似一支利箭刺中了兀鲁卓的心口,他恐惧地摇着头,口中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申银:“啊啊”1bbe4。
静默地伫立在原地,兀旭烈侧耳倾听着兀鲁卓由挣扎到最终陷入昏厥,一缕哀伤还是在那黝黑的眸底一闪而逝
当他迈步离开寝殿的瞬间,一种悲伤的情绪莫名地袭上心头。
兀旭烈仰起头,望着那当空的旭日,竟隐隐预感,他们父子此生只怕无缘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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