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过耳,交错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
偌大的园林中尽是一片萧索的景致,云形锦履踩在柔软的青草上,暮曦缓步而行。
纤柔的身子穿过幽深的树林,静默地伫立在湖畔,微仰起头,望着高悬天空的皓月,一时间心间盈满了感慨。
须臾后,一阵轻灵的脚步声在四周响起,颀长的身影倒影在湖水中,身穿黑衣的南宫瑾翻身而至,落在了暮曦的身后。
长密的睫毛微微轻颤,暮曦并未急着开口,只是轻轻侧过脸,余光瞥见了他的靠近。
狭长的凤眸中泛起了深沉的情愫,南宫瑾不敢置信地注视着那抹纤柔如初的倩影,蓦地,温柔的目光被她拢起的小腹所吸引。
一种浓烈的痛楚与酸涩教缠着划过心底,他突然后退了两步,垂立在身侧的大掌猛地攥紧。
他只知道暮曦嫁给了兀旭烈,却并不知她已然怀有身孕多月。
看暮曦现在的仪态,腹中的孩子应该是将近足月了。
两人静默地伫立在湖畔,谁都没有开破打破这夜的静谧。
良久之后,南宫瑾抬起头,柔和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暮曦优雅的侧脸,温润的嗓音飘出:“染衣”
他的心情复杂而忐忑,回想起一年多前那并不愉快的离别,南宫瑾心中有愧欠,也有哀伤,更有不甘。1bfet。
一年多来,他无时不刻不在谴责着自己的昏聩与懦弱。
风发声踩是。暮曦倏然回转,澄澈如碧波的双眸迎上了他热切的注视,淡漠的笑徐徐地在唇畔漾起,继而吐出了清冷的字音:“王爷,好几不见。”
“染衣”她疏离的态度挑起了南宫瑾更多的不安,他踱步上前,急切地开口,“染衣我”
暮曦抬起素手,轻摆了摆,止住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语,“王爷,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四太子府守卫森严,我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方法潜入的,现在,趁着守卫们还未发现,你走吧。”
南宫瑾此行的来意,无论是何,都与暮曦无关。
早在她接过休书的一霎那,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牵绊与过往,都该被尘封,没有再进行回味的必要了。
如今她是北国的四太子妃,而南宫瑾是南国的九王爷,这便是他们的身份,仅此而已。
“染衣,让我把话说完!”南宫瑾情急地逼近了暮曦的身前,迫切地剖白道:“那封休书是个误会早在你刚刚离开之时,我便后悔了,想要收回,却怎么也寻不到你我与若萱已经分开,我爱的的并不是她。”
听了这番话,暮曦并没有太多的感动,只是感慨颇深,人生之中总是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因此而留下了许多遗憾。
然而,她与南宫瑾之间的一切并不在其列,最后的离开,是暮曦自己的选择,所以并无遗憾。
“王爷,也许我走得太过匆忙,所以欠你一个解释,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暮曦展颜一笑,不疾不徐地解释,“当初,是我与若萱做了个交换,你向我许诺不会联合太后危害我哥哥而我向她许诺对你放手,退出我们三个人的感情纠葛所以,是我要离开的,与你无关。”
“这些我都知道了。”狭长的眼眸中涌动着挥之不去的颓丧与失落,南宫瑾轻叹一声,“我都知道了是我太让你失望了,是我的懦弱、举棋不定,将你推得远远的”
“当初的内情既然王爷都知晓了,那就该放手让一切恢复原状。”暮曦微微颔首,碧绿色的美眸中清明一片,没有过多的情愫。
“我做不到!染衣,你人在北国,并不清楚我的改变,跟我回去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懦弱的南宫瑾了!”南宫瑾激动地扣住了暮曦纤柔的肩膀,沉声地恳求。
这一次,暮曦在他的眼中窥到了强烈的执着与坚持,然而,她不会再为之心动,“王爷,我现在是北国的四太子妃,你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合情合理吗?”
“你是我的王妃”南宫瑾不肯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激动地低吼,“那封休书根本不能作数!”
看着他颇为稚气的举动,暮曦不禁莞尔一笑,“王爷,何必这么执拗?你一定要逼我说出伤人的话吗?”
“当初就是少了这么一点点坚持少了这么一年年执着,你才会离我而去!”俊美无俦的脸上出现了那种决然的神色,南宫瑾以坚毅的口吻说道。
“不是那并不是主因。”暮曦仰起头,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坦诚地道白当时的心境,“我也曾以为是你的懦弱,是你的游移不定,让我心寒其实不然。”
“怎么讲?”南宫瑾紧紧地注视着暮曦冷艳的美颜,一种恐惧悄然爬上心头。
“只因我不爱你,只因我早已心有所属。”暮曦不想再给他留下任何幻想,直截了当地点破。
“不可能这不可能当初若非因为爱我,你不会动用父兄的势力来千方百计地促成我们的婚事。”南宫瑾不甚相信地摇了摇头,朗声反驳。
“王爷,你我相处了许久,你觉得我还是四年前那个骆染衣吗?自从落水后,我失去了记忆,人早已不复当年,心境与感情亦如此。”暮曦尝试着耐心道来,希望化解他心中的困惑,“那个死去了的骆染衣也许依然疯狂地爱着你,可我不是”
“但那时,你还是给过我机会的!”暮曦的言辞让南宫瑾无力,也无从反驳,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样貌与骆染衣别无二致之外,性情、气韵、处事方式没有一点是相同的。
丝丝愧意在眉间缭绕,暮曦抿紧了粉润的唇瓣,“这也许是我唯一的错。面对王爷给我的温柔呵护,我曾有过一时的意乱情迷,但那真的只是一时的迷惑罢了那个时候,我的心中已经有了兀旭烈的存在,只不过,我愚笨地不敢承认,甚至是害怕承认而已。”
听到她如此坚定地将他们之间曾有的纠缠都否定地一干二净,南宫瑾的心好似被利刃生生地割开了,血流不止。
“不可能不会的,你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他执拗地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不想出来,语气也变得有些急迫。
暮曦知道他所指的是在南国宫殿的那次相见,“不是,早在那之前,我已与他相识了。我爱他。”
南宫瑾设想了他们重遇后的各种情景,却惟独没有想到暮曦会这么残忍地承认她对兀旭烈的情感。
浓浓的感伤覆满了那双狭长丹凤眼眸,唇角不禁垂下,逸出一缕自嘲的笑意:“原来原来我早已失去了机会”
“是,是我的优柔寡断让你伤心了。”暮曦并没有避开他,只是略略蹙起眉心,“王爷,回去吧。早日离开北国,这里并不安全。”
“染衣,从前纵然没有机会,现在呢?现在我想告诉你,我爱着你,深爱着你”南宫瑾猛地握紧了暮曦的素手,真诚地表白。
温热的泪滴在眼眶中流转,雪白的贝齿咬紧了粉唇,暮曦沉痛地说:“王爷我的心中只有他,永远只有他不会再有旁人。”
颓然地松开了大掌,目光仍旧热烈地在暮曦的脸上逡巡,南宫瑾的唇畔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好,我知道了。”
他平静的表态反而让暮曦惊骇,她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不同了,他果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温雅如玉的男子了。
“染衣,好生保重,我走了。”南宫瑾并未绝望,只是心很痛,很痛,然而,他绝不会那么简单地放弃。
“王爷”素指捏紧了手中的丝帕,暮曦匆忙地唤住了他,一种惊恐的情绪在心底激荡,“你要做什么?”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但这并不影响我继续爱你”南宫瑾略略回眸,脸上的神色复杂幽深,让人难辨喜怒。
暮曦不敢置信地眯起了双眸,被他噙在唇角的冷魅笑意震颤了心扉,不解为何他要这般痴缠不放。
“保重,我们定会再见!”南宫瑾留下了一句富含深意的话,矫健的身影高高跃起,转瞬之间便融入了暗夜深处,消失在了暮曦的视线
北国,南疆,平沙郡
“殿下,粟特的骑兵确实厉害,他们与二太子的军队激战了十几日,不分胜负,我们现在可否要顺势出兵?”塔木邪站在羊皮地图之后,轻声地问。
兀旭烈正手举烛火,认真地观察着周边的地势,思虑片刻,他冷静地分析:“暂时按兵不动,他们打得难解难分之际,我们若是出兵难保他们不会联手抗我毕竟粟特部也已经视我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