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朝臣们听到他愤怒的低吼,惊骇地纷纷垂下头,终于感受到了雷霆之怒的威势,“臣等失言,臣等失言!”
潇洒地掀开了蓝黑相间的衣摆,兀旭烈重新回到了王座之上,冷冷地扫了一眼此刻似乎噤若寒蝉的众臣们,一抹不屑的嘲讽笑意拂过颊畔。
“我北国驰骋北域之地数十载何时怕过那小小的南国?”傲然之色闪过那幽深的眸底,兀旭烈朗声说道,“尔等所真是诤臣,就该倾尽全力思量尽速破敌之法思量着该如何筹措粮草,以解军中的燃眉之急,而你们呢?一个个急着给我此等高见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御史大夫爬向了御阶之下,重重地叩首,哽咽而急切地祈求兀旭烈的宽容,“殿下,臣知罪请您不要迁怒于臣的妻妾不要将她们送入红帐”
良久之后,兀旭烈才气定神闲地开了口,“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赦免,御史大夫狂喜地落泪,但因两种对立的情绪太过激烈地交汇,他竟陡然地在大殿内昏死了过去。
“御史大人御史大人”其他朝臣们见状,赶忙奔到他身侧,关切地察看。
“宣太医”兀旭烈冷眼瞧着这一场闹剧,鄙夷地轻哼了声,“真是个废物!”
太医闻讯而至,带着侍从们将昏过去的御史大夫抬出了议事大殿。
“若是以后我北国的肱骨之臣们,都只有这芝麻点大的气魄与涵养,那么只能说,朝廷确实该换换气象了。”兀旭烈神色严厉地望着众臣,语带深意地威吓。
“臣等有负殿下期望,罪该万死!”朝臣们精明地听到了兀旭烈的话外之音,连忙俯首应道。
“别动不动就罪该万死的,这样的虚话套话,以后不要再说。尔等只有一条命,焉能死伤一万次?”
兀旭烈拿起了放置于长案上的竹简,手腕冷冷一甩,将之扔到了左丞相的面前,“看看吧。”
“啪”的一声脆响,穿在竹片间的牛皮带子乍然断开,竹片凌乱地散落在左丞相的脚边。
他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将之一片片地拾起来,当看到上面的字迹时,霎时间煞白了脸
朝会过程中,暮曦一直悄悄地隐藏在御阶最内侧的落地屏风后。
凝重的神色笼罩在那张冷艳绝尘的美颜上,朝臣们的提议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暮曦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南国与北国的这场战争,真的耗损了北国的元气。
可以想见,兀旭烈与二太子的争斗本就激烈,刚刚平息了一场战火,南宫瑾便迫不及待地出兵边疆。
这是一场豪赌,对于以前鲜少战胜北国的南国来说,更是一步险棋,显然了,这步棋虽险峻,但南宫瑾也是瞧准了才下的。
兀旭烈对她的倾心维护,让暮曦感动莫名。
下低烈纷间。他驾驭朝臣的铁血气度,亦让暮曦深深折服。
唯一不放心的,便是方才在他们谈话中反复提到的粮草。
北国以游牧起家,并不擅长农耕,除了战争的掠夺外,现在要他们一时之间去哪里收获那么多的粮草?
好似弯月的黛眉不禁悄然蹙起,粉润的樱唇间逸出了一缕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驻足了片刻,终是心事重重地回身,缓缓地步入了幽长的宫巷中
北国,南疆,安邑郡
郡府之内,塔木邪与几名将军围炉而坐,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守城战役,他们全都累极了。
加之绵绵不绝的疾风骤雨,他们在冷雨中伫立,指挥将士们守城,身子已然是被冻僵了。
他们急需要一段短暂的休息,此刻,即便是一盏热茶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极好的。
然而,这极为片刻的静谧也被匆匆踏来的脚步声所打破,将军们机警地抬起头,同时看向了殿门的方向。
这是,一抹带血的身影步履蹒跚地步入郡府内。
扣在门框边的双手蓦地松开,凤都踉跄着跪倒在地,“将军”
塔木邪匆匆起身,奔到了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凤都”
“属下遵守了承诺,所有精锐一个不少地带了回来且敌军死伤了两千人,城门西侧的围困之局,算是暂时解了。”凤都握住了塔木邪的大掌,气息微弱地说道。
欣慰地点点头,塔木邪看了看布满他全身的伤,大喝道:“来人啊扶凤都将军下去休息
召大夫来即刻为他看诊,一定要将他的伤全部医好!”
“是!”几名将士马上走了进来,将重伤在身的凤都抬了出去。
望着将士们浴血奋战,为了守城死的死,伤的伤,塔木邪又岂能不心痛。
然而,他没有其他办法,这个时候决不能弃城。
安邑城乃是南疆的门户,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若是将之弃了,不止会大大地影响全军的士气,更失
去了一个战略要地,日后就会处处落于下风。
退一万步讲,纵然大军能够全身而退,那城中的三万百姓呢?他们能又能逃到哪里?
“报报”洪亮尖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名哨骑健步如飞地闯入殿内,单膝跪立在塔
木邪身前,“骠骑将军,东边的城墙已经被敌方偷来的巨石砸破了一个洞,属下等正在派人全力封堵,可是再这样下去,只怕”
听到奏报,纵然是素来镇定沉稳,处事不惊的塔木邪也慌了心神。
一个危机刚刚解除,另一个即可冒出,他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垂落在身侧的大掌攥握成拳,用力地捶打额间,他焦躁地低吼:“该如何应对殿下,你叫我如何应对!”
坐困愁城,苦等援兵不到,塔木邪不想辜负兀旭烈的嘱托,却纵使绞尽脑汁,也无法可想了。
谁知,就在所有人都愁容不展,几乎已经要认命的时候,一线曙光竟在绝望中燃起了。
“骠骑将军骠骑将军广源郡的三千守军封了四太子殿下的军令,前来驰援了!我等有救了!安邑城有救了!”哨骑不敢耽搁,狂奔许久,推门连气都没有喘匀,便急忙地回报。
“太好了!太好了!”这个喜讯驱散了笼罩在所有人脸上的忧色,围炉而坐的将军们纷纷起身,兴奋地互相击掌。
而塔木邪始终紧绷的心弦终于断开了,他陡然地坐在了长塌上,感激地喃语:“幸好殿下,幸好一切还赶得及”
北国,襄都,王宫
“暮曦”兀旭烈远远地望着那抹倚靠在回廊石柱上的优雅倩影,轻声地唤道。
淡淡的笑拂过唇畔,暮曦回眸一笑,顿生百媚之姿,她主动地伸出了手,“来”1bigd。
兀旭烈用力地攥紧了她纤长的素指,与她并肩而立在高高的旋梯之上,将王宫内错落有致的宫阙尽收眼底。
一阵冷寒萧瑟的秋风袭来,漫卷着两人的衣摆,枯黄的树叶亦随风在青石板上滚动。
“这秋天的景致肃杀极了,难免惹人寂寥。”暮曦环住了那自然缠绕在腰间的手臂,指尖沿着他的手背细细抚摸。
“怎么?心中有感伤?”兀旭烈从背后抱住了暮曦,冷峻的脸庞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
“倒不是为了我只是希望这场战局早日终结想来,自你我相识,北国与南国之间的战争似乎从未间断过,掐指算来,短暂的和平总共不过一载的光景。”生在和平年代的暮曦,不禁感叹古代社会的战事无常。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北国与南国分立天下除非有一日,这天下能够一统,不然战事便不会间断。”兀旭烈细心地为暮曦拉拢了厚厚狐毛披风,“战争也许是我们的一种生存方式,早已
融入了血液中。戎马十余载,我习惯了驰骋疆场,习惯了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在军营中度过”
听着那窜入耳畔的性感嗓音,暮曦的心底不禁生出了几许失落。
这便是兀旭烈的世界,便是他最熟悉的人生,虽然她还不甚适应,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但她必须学会尊重,学会接受。
将暮曦那略显感伤的神色尽收眼底,他抿唇一笑,突然间话锋一转,“那是从前了,现在我也
有了不同的想法。曾经能让我热血奔腾的战争似乎并不再那么具有吸引力了。”
闻言,暮曦略略转过身子,宛如碧波的眼眸中涌起了一缕期待,“为何?”
“因为你,你让我明白了,生命中有比战争更重要的人和事,有比横扫千军后获胜的块感更让人期待的快乐。”大掌细细地抚摸着暮曦的粉颊,兀旭烈难得感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