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柔情自那双碧绿色的美眸中流散而出,暮曦微扬起下颌,深深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不禁莞尔。
自现代来到这里的这份际遇,也许算得上奇妙,但能与兀旭烈相遇相知,进而相爱,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对爱情,暮曦本没有过太多的向往,也许是因为她天生半盲的双眸,一种隐隐的不安感总在作祟,使得她无法放开一切与人相交。
可爱情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它来的时候不会像任何人做预告,同样,走得时候亦是如此。1blgl。
暮曦觉得自己是个幸运之人,虽然这里的一切都与现代截然不同,但兀旭烈的存在,让所有的孤寂与困难都变得不再重要。
“听到你这么讲,我真的很开心但你是翱翔天际的苍鹰,绝不可因为我折了你的羽翼所以,去吧,早日结束这场战争。”纤柔的素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绣满银白色的狐毛的衣领,暮曦柔声地说。
神色专注地睇望着暮曦那冷艳绝尘的美颜,兀旭烈只觉心头微动,那种沉溺而幸福的感觉与日俱增。
也许正因为她的每一分举动都能莫名地牵动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才会义无返顾地爱上暮曦,爱上这个女子。
“好,我正是想要来告诉你几个时辰后,我会带上几名随从,连夜出城。”兀旭烈重重颔首,温厚的大掌扣紧了暮曦纤柔的肩膀。
“粮草的问题,可曾想出了解决之法?”长期的消耗战,绝非以游牧为国本的北国所擅长的,所能负担的,她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很好的办法。”对此,兀旭烈也显得一筹莫展,他坦诚地应道,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
他神色紧张地告诫,“你决不可再动用那损伤身体的符咒,为我解决此事。”
闻言,暮曦不禁微扬唇角,清脆的笑声逸出齿间,打趣道:“巫术并非万能的,这一次,我纵然有心,也是无力。我没有能在一夕间变出上万石粮食的符咒”
柔眸算份算。“那就好,如此我也能安心了。”兀旭烈亦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但我有一言,供你参详。”暮曦灵机一动,澄澈的眸底闪过精明的光芒,“既然北国的粮一时间难以筹到那么他人那里呢?”
“你的意思是”兀旭烈似有所思地眯起了双眸,细细地思忖着暮曦的话,继而恍然大悟,“果真是妙计。”
“万事小心。”两人的十指勾缠,暮曦神色凝重地嘱托,“沙场之上,刀剑无眼但愿,这是最后一场大战。”
大掌探入单衣中,兀旭烈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带血的荷包,递到了暮曦面前,语带愧欠之意地说:“你送我的荷包,里面装着你的发丝,我一次次地受伤,让它染上了血污,却感到它一次次地在危险时刻给我带来幸运。”
指尖捏在那血染的花样图案上,将荷包重新推回了兀旭烈的手中,暮曦粉唇翕动,“那就收好。”
“嗯”兀旭烈点了点头,将之重新收入了单衣的内里,慨然长叹:“其实,纵然南宫瑾是为你而来,我也不会太过惊诧,因为若换做是我也许会做同样的事。”
“哼他绝非单单为了我。”暮曦始终认为南宫瑾架空南宫澈,独揽南国大权,并非性情大变所致,只是掩藏许久的真性情显露出来而已。
徐徐转身,走到了回廊处,双手交叠着放于阑干之上,暮曦眺望远方,“南宫澈是何等多疑之人,能够兵不血刃地从他手中夺下权柄,可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南宫瑾的心机之深,让我意外。朝夕相处这么久,只能说他藏得太深了。纵然他对我余情未了,也绝构不成出兵北国的缘由。”
她并不天真,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是史书上用来将罪责推给女子所杜撰出来的说辞罢了。
兀旭烈反倒觉得暮曦似乎太过冷静了,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我倒认为南宫瑾之所以会显露出自己苦苦隐瞒许久的真性情,与你的离开不无关系”
优雅地回眸一笑,无限风情自然流散,让人移不开视线,“你高估我了。”
“一点也不。南宫瑾有野心,但你的事,刺激了他将这简单的野心化作了行动。”兀旭烈上前两步,靠近了暮曦的身后,长臂自然地环住了她的纤腰,将之牢牢地搂在胸前。
暮曦柔顺地放松了身子,自然地倚靠在兀旭烈宽大温暖的怀中,与他静静地欣赏着漫天的秋色,“也许你分析得对,但有关他的事我一概不关心,他是为了我也好,是为了野心也罢都与我无关。”
“哼我得感谢上苍,让你是这么一个特别的女子。”兀旭烈蓦地低下头,脸颊亲昵地贴在暮曦的脖颈上,静下心来享受属于两人的亲密与温馨。
“此话怎讲?”暮曦偏过头,细腻的粉颊与他的额间相贴。
“若是放在旁人,早就被南宫瑾的一番壮举所感动了,可你”兀旭烈的眉宇间流动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与欢愉,暮曦不愧是能让他倾心的女子。
“我若不爱,他做什么也是枉然,同样,我若爱了就会倾尽一切,毫不保留。”柔软的手心抚摸兀旭烈刚毅冷峻的脸侧线条,暮曦略略偏过螓首,主动地吻上了他宛如涂脂的唇瓣
夜风徐徐而来,伫立在寒玉殿外最高处的角楼中,暮曦只要伸出手,便能感触到那属于秋夜的孤寂与萧索。
镜莎将一件厚厚的狐毛大氅披在了暮曦的身上,不解地问道:“天色这么暗了,太子妃站在这里也看不到殿下离开,不如回寝宫吧。”
“你不懂”暮曦并非要亲眼看到兀旭烈,只是想陪着他品尝这夜的微凉。
他们之间似乎无需太多的言语,她坚信兀旭烈能感受到自己的目光
南国,河套之地,沙河城
“北国的援军来的很快,安邑郡恐怕一时半刻是攻不下来了。”骆睿站在南宫瑾的身后,看着那张悬挂在半空中的羊皮地图,沉声地说。
怒色笼罩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上,南宫瑾暗自地咬紧了银牙,“我们投入了这么多兵力,耗时许久,最终却只能功亏一篑吗?”
“王爷息怒,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断言胜败。”骆睿知道此次的功败垂成让所有人都颇为泄气,其中最为不满的当属南宫瑾。
他出神地盯着眼前这个愈发阴沉难测的男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许恐惧。
当骆睿在边疆督战,亲自指挥将士们攻城时,他听到了瀛都传来的消息。
南宫澈薨了
那一刻,骆睿震惊地呆愣在了原地,甚至听不到周围的厮杀呐喊,看不到匆匆飞过的茫茫箭雨。
没有开口相问,他亦心若明镜,是眼前这个处事不惊,总是面带笑意的南宫瑾杀了那曾经的南国国君。
与他的震惊诧异相比,反观南宫瑾,他的脸上平静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好似南宫澈的薨逝,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不值一提。
“大将军,你最近怎么了?有心事?”感到身后的沉默,南宫瑾举着烛火,旋而回身,饶有兴味地望着骆睿。
“王爷,没有,臣在听。”骆睿赶忙受起了游离的思绪,神色严肃地应答。
“罢了,我看你无心公务,回去歇着吧。”南宫瑾一眼就看破了他心中所想,轻挥了挥手,径自地坐到了长塌上。
“王爷,臣并没有”骆睿刚欲开口辩解,却被对面投来的犀利眼神给止住了。
“朝廷中发生了巨变,我想你也听说了。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杀了王兄我没有解释过,也不必要向他们多说什么。但今日我独独告诉你,而这话我也仅说一次。”南宫瑾仰起头,凌厉的光芒在狭长的凤眸中闪动,以坚定的口吻道来:“王兄不是我杀的。”
“那他是?”对于他的表态,骆睿起初有些半信半疑。
然而,当望见南宫瑾眼底一闪而逝的悲伤后,骆睿不再存疑。
“我不知,可能是自杀,也可能是”南宫瑾不敢肯定若萱在这其中是否起了某种作用,她想要当王后的渴望已近乎疯狂。
“臣明白了。”骆睿微微颔首,躬身退出了大帐。
待到他离开后,南宫瑾提起了长案上的墨笔,深思须臾,在那雪白的绢帛上落下了潇洒隽秀的字迹。
笔尖灵活地在绢帛上油走,不出半刻,一封长长的书信即写完,他扬起双手,用力地击打了两下。
一抹暗影自内帐的帷幕后显露而出,身影矫健地飞身一跃,单膝跪在南宫瑾身前,沉声地说:“静听王爷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