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感伤在那张冷峻刚毅的脸庞上一闪而逝,有力的双手蓦地攥紧了,以平板的口吻下令:“退下。”
的庞瞧冷闪。“是。”涟漪瞧出了祈夜的不悦,匆忙地服了服身子,不敢再逗留,转身步下了旋梯。
祈夜缓步走到窗边,双手轻轻推开窗棂,幽冷的眸光径直投向了最内侧的床榻之上。
锐利的眸光透过那漫卷的浅紫色床幔,看清了暮曦孱弱不堪的模样,看清了她颊畔上印着的泪痕,一颗心蓦地轻颤。
这些日子来,他虽未踏入曼罗阁一步,但暮曦的情况她都了然于心。
可最终,那些听入耳中的讯息,再详细,再生动,也及不上亲眼目睹所带来的冲击。
缕缕怜惜在心房深处激荡,大掌扣紧了窗边,默默地眯起了幽深的鹰眸。
对于暮曦的想念,并未因为愤怒而消减,留恋其他女子的居所,让她们沾满生活中的每一丝缝隙,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感到孤寂萦绕。
每每午夜梦回,大掌触碰到那微微泛起凉意的寝被,以往从未曾出现过的落寞与感伤好似两颗交错的藤蔓,将他的心牢牢地束缚住。
遥望着暮曦那虚弱的模样,那微颤的背间,那被冷汗濡湿的发丝,她所经受的痛楚,祈夜似乎都感同身受。
然而,他不能轻易地原谅她。
她对雍容的情意等同于对他们感情的背叛。
祈夜甚至不敢轻易地闭上双眸,在死牢中,雍容与暮曦亲密拥吻的那一幕,好似成为了他的梦魇,让他不愿多做回想。
不远处,一抹黑影落入了他的余光之中,“尊主,前方有消息,天界似乎蠢蠢欲动。”
“去派人盯着,有动向,随时来报。”祈夜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抹纤柔的倩影,深邃的鹰眸中不知不觉地染上了几缕忧伤。
“是,尊主,属下明白了。”那抹黑影微微颔首,恭敬地应答,继而翩然飞向远方。
祈夜无奈地逸出一缕长叹,他若有所思地喃语:“我不可能放了雍容,纵使之前有过犹豫雍追,也因为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雍容是他的敌人,也是他的情敌。
只要他在一天,他便是不遗余力地来魔宫挑战,就会抱着一线奢望,要将暮曦抢回去。
而只要他还存活一天,暮曦的心便会永远地系在他的身上。
大掌缓缓地松开了,他旋而转身,决然地走向了回廊的深处,终是没有去看暮曦
一月之后
曼罗阁
暮曦的身子憔悴极了,外人看来,自然认为她是为了自己兄长的安危担忧。
可又有谁知道,祈夜给与她的感情之伤,才是最致命的。
涟漪一次次地将药汁给暮曦送来,每次总是热了又端走,端来了又被放凉。
她了解暮曦的脾气秉性,一旦打定了主意,是断无可能更改的。
明明知道,这药汁等于白白端来,她们却不敢断了,只因有祈夜的命令在。
“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过去了这么久,暮曦的心情由沉静再次变得不安,她一把抓住了涟漪的手腕,气若游丝地问。
原本,她认为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时间消磨了她的信心,对于祈夜信任也在渐渐流散。
一个可以随意将她抛弃再次的冷酷男子,又岂会心存怜悯,真正地饶过雍容?
虽然知道涟漪不会知道太多,甚至知道了也会因为祈夜的命令而缄默不语,但暮曦还是要问,还是想问。
“姑娘,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没有听闻尊主要处置你兄长,他应该是安全的。”涟漪心疼她这样折磨自己,却也无能为力,唯有说些宽慰的话。7f。
暮曦摇了摇头,散落的发丝洒在肩膀,似柔波倾泻。
纤柔虚弱的身子轻轻地靠在床榻边,她暗恨着自己的柔弱与无能,默默地攥紧了素手,将掌中的丝帕捏出了缕缕褶皱。
“也许他已经”暮曦不敢再多想,那种深深的恐惧感萦绕于心,压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
抬眸,出神地望着窗外明媚的天色,她却始终愁眉不展。
涟漪看着暮曦面露哀愁之色,想要多劝几句,竟也不知该如何启口。
她身为一名小小的侍女,哪里能看得懂祈夜的行为方式?
魔尊善于隐藏真正的心思,任谁也无法猜透。
若说他对暮曦有情,可近来却流连于其他侍妾的居所,将重病缠身的暮曦孤单地仍在此处,好似已将她遗忘了一般。
若说他对暮曦无情,又缘何命人日日向他详细禀报有关暮曦的起居情况,甚至不断派人送来珍贵的灵芝药草,吩咐下人们每人烹煮,务必端给暮曦服用?
而且,蓝玉成为祈夜新宠之事已经在魔宫内传得会声会影了。
涟漪早就听下人们提及了,但出于对暮曦身体的考虑,才暗自将此消息压了下来。
如今这曼罗阁与冷宫没有差别,魔尊数月不曾造访,她是真心为暮曦的命运担忧了。
“涟漪,去叫冷煜来。”暮曦不想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她柔声地说。
“是,奴婢这就去。”涟漪恭敬地应道,即刻转身,还未等离开寝殿,便被身后响起的痛苦申银止住了脚步。
“啊”暮曦顿感全身疼痛不止,她颓然地瘫倒在床榻上,纤纤素指用力地揪紧了丝被。
“姑娘”涟漪匆忙折返而归,还未等扶起暮曦的肩膀,惊讶地望见了那墨黑色的青丝开始自然断落。
不知所措地摊开了掌心,拖在暮曦的脸侧,涟漪果然目睹了那一缕缕发丝飘然而下,纷纷地追在了她的手中,“这”
暮曦亦抬起头,眼看着那纤长柔顺的发丝断裂滑落,神色骤然一变,“不好一定是雍容发生了什么!”
她虽无法全然肯定,但心中清楚发丝自动断落是种不好的预兆。
一股浓稠热烫的热流在腹中涌动,继而窜上了喉间,暮曦猛地偏过螓首,血色自齿间喷薄而出,“呕”
涟漪惊骇地瞪着染红了自己手臂的血迹,情不自禁地逸出一缕疾呼:“不”
话音还未落下,暮曦的肩膀抖了抖,整个人无力地向前倾倒,陷入了昏厥之中
魔宫,死牢
纤长的衣摆拖过那潮湿的地面,祈夜姿态傲然地伫立在牢房之中,幽深的鹰眸中泛起冷寒的光芒,“你死期已到。”
“咳咳”雍容的身上没有被刑具,也没有铁锁束缚,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蜷缩在墙角,倚靠身后的墙壁为支撑。
血丝自唇畔一点一滴地渗出,他心中有数,没了日之灵护体,他元神溃散是迟早的事。
他唯一庆幸的是,最终还是逮到了那稍纵即逝的一线机会,将日之灵渡让给了暮曦。
眼前的男子是魔界的至尊,他的心远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冷硬,心思也更加深沉。
雍容始终无法相信,祈夜会对永远钟情于暮曦。
“本尊没想到,怎么说,你也是精灵界的族长却这么不堪一击。”嘲讽的话语响起,祈夜扬起手臂,掌心微微张开,杀神之殇顿时悬浮于半空之中。
“哼我精灵界是敌不过你但我并非懦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谓为勇!”死亡近在眼前,似乎都已能嗅到那冰冷的气息,然而雍容的心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愚蠢!”祈夜不以为然地低呼,迈开步履,逼近了雍容的身前,“你以为自己是勇?明明力所不逮,却一次次挑战本尊的底线,殊不知若非雍追以身护你,你早已魂飞魄散了。”
“是啊可我深感幸福”雍容缓缓地仰起头,毫不示弱地与祈夜四目相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因为小妹她肯为了我”
“闭嘴!”祈夜觉得此刻雍容脸上的笑容刺眼极了,他厉声地呼喝,气愤地攥紧了大掌,以内力驱动了杀神之殇。
光亮的灵珠在空中旋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并徐徐地飞跃至雍容的头顶。
“祈夜,我可以死但请你不要伤害小妹”眼前的景致已开始模糊,被那“杀神之殇”不断地吸取元神,雍容大掌捂住了心口,齿间咳出了一滩一滩的血迹。
“你没有权力,没有资格来命令本尊”祈夜蓦地转过身,负手而立在牢房房门边,紧紧合上了眼帘,“本尊怎么待她,是我们之间的事,外人不得插手。”
“祈夜请珍惜小妹她”雍容栽倒在地,费力地移动身躯,指尖扯出了祈夜的衣摆,“她值得你爱。”
“哼”祈夜冷冷回眸,居高临下地睨了他孱弱不堪的样子,森冷的杀意在眼底涌动。
大掌高高扬起,将那悬荡在空中的“杀神之殇”吸入手中,作势便要将之投掷向雍容的胸前,给他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