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仰起头,坦然无畏地等待着这永恒的死亡,心中仅存的唯一牵念便是暮曦,便是他呵护了许久的小妹。
一想起自己将再也无法保护她了,那种浓稠的心酸与无奈在心头激荡教缠,眼眶竟不由得湿润了。
“杀神之殇”在掌心上空飞速转动,散发出了强大的热力,甚至因为一瞬间的迟疑而烫伤了祈夜的指尖。
正当祈夜决心将“杀神之殇”最终扔出去时,外面阴暗的小道上传来了急促的惊呼声:“尊主尊主雍追姑娘雍追姑娘她”
提起来的一口元气顿时松了下来,耀眼的光芒也自“杀神之殇”上渐渐散开,继而重重坠地,祈夜旋而转身,不发一言地奔出了牢房。
“尊主,那雍容该如何处置?”冷煜眼看着祈夜迅捷如风地扫过自己身边,急切地喊道。
祈夜甚至都来不及回话,他步履匆匆地跃出了阴暗的死牢,飞身跃起至空中,直奔曼罗阁
曼罗阁
祈夜神色冷沉地坐在床榻边,大掌用力地握紧了暮曦的指尖。
冰凉的触感在他的掌心蔓延,他悔恨地皱紧了眉心。
一团团元气在指尖攒聚,抵住了暮曦皓白的手腕,将之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体内。
幽冷的鹰眸紧紧地注视着她惨白地毫无血色的美颜,顿时心痛如绞。
这些日子,他刻意冷待了暮曦,显然地,现在看来,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并没有赢家。
祈夜可以故作风流,夜夜流连在其他侍妾的处所,却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他不快乐,心中的空荡没有被其他人填满,反而越发扩大了。
那渗入骨髓的寂寞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越发强烈,让他不住地回想起曾与暮曦相处的每个片段。
他爱着暮曦纯净明媚的笑靥,爱着她那双幽绿色的瞳眸,也爱着她的倔强与傲然。
时至此刻,祈夜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他对眼前的女子,绝非简单的一时迷恋。
他更不曾将那一夜的缱绻缠绵视作交易。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嫉妒如狂,自认为自己被伤得太深,气不过,呕不过,从而所起的报复之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魔尊,不曾有人可以伤害他,唯有他可以操控他人的生死,甚至是喜怒。
然而,他从不想真正地伤了暮曦,伤了这个唯一能牵动他全部喜怒情绪的女子。
只不过,嫉妒的烈焰消融了他的理智。
温厚的大掌徐徐摊开,黝黑的手背若有似无地拂过暮曦细腻如丝的脸颊,沉痛之色染满了眼帘。
祈夜不悦地蹙紧了飞扬的剑眉,语意森冷地质问:“你是怎么照看的?”
“尊主”涟漪赶忙跪了下来,垂下头,惊恐地连连请罪,“是奴婢的错,奴婢照顾不周,才使得姑娘病势加重。”
祈夜心中何尝不明白,暮曦沉睡不醒,发丝段落,绝非涟漪的错。
只不过他焦躁不安,那浓烈的担忧与忐忑着实无处发泄。
“照看好姑娘,本尊去去就回。”他以为暮曦让渡了元气,却迟迟不见她有苏醒的迹象,他果断地起身,离开了寝殿
魔山
“从脉象上看,她没有大碍,但却昏迷不醒,我很担忧,你可知到底是何缘由?”祈夜坦诚直言,并
无任何遮掩,就这样将自己对暮曦的在意与关切摊了开来。
“哼”那名神秘老者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自那面落地铜镜前走了出来,“尊主,何时变得这么性急?”
“我不想绕弯子,她的情况,不在我的掌控。”祈夜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调侃之意,却连动怒的心思都没有。
“尊主在担心什么?她有你的不老之心,不会有性命之忧。”老者悠闲地捻了捻花白色的长胡须,中气十足地应道。
“但是她”阴鹜的鹰眸中耀动着真切的忧虑,祈夜轻叹一声,困惑地摇了摇头。
容着妹便恒。老者似有所思地瞅了祈夜一眼,唇边浮现了一抹神秘的笑意,“尊主,你可是对她的兄长做了什么?”
闻言,祈夜猛地抬起头,迎上了他满含探寻的视线,“没错,不久前我要对他施以极刑。”
“万万不可!”那老者神色严肃地劝阻,摆了摆手。rf。
“为何?我要杀他!”祈夜并不清楚各中缘由,态度甚是坚决地生活。
“尊主想要雍追死吗?”老者突然间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发问。
“当然不想!”祈夜抓紧了放在一旁的茶盏,愠色覆满了眉间,“你这是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老朽不这么想。”老者缓缓起身,徐徐踱步至祈夜面前,“因为尊主不久前还要杀了她。”
“什么?”祈夜蓦地眯起了双眸,语意急切地追问,“此话怎讲?”
“雍容与雍追的生命是系于一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老者回到了自己的坐塌上,气定神闲地道来,“想来是精灵界的上一届首领,给他们兄妹二人施了双生咒的缘故。”
“这”恐惧感宛如涛涛奔流的潮水就快要将祈夜溺毙了,他方才,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要将自己心爱的女子害死了。
“心爱的”三个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的心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没有任何的勉强,祈夜竟觉得奇妙极了。
“尊主,请放心,有你的不老之心护体,她纵然元神如雍容般溃散,也不会有大碍的。”老者抬眸瞧了一眼外面即将西落的夕阳,“现在,应当是醒了。”
“谢了,我告辞。”祈夜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再拖沓,他即刻起身,奔下了魔山
那老者步履缓慢地追随他而出,伫立在魔山的山顶最高处,遥望他远去的背影,不无感叹地低语:“哎情劫果真是难解此一次,不知你可否能躲过?若是再躲不过只怕就再无机会了”
曼罗阁
“咳咳咳咳”接连不断的轻咳声在静谧的寝殿内响起。
一直守在床榻边的涟漪本因为疲累而暂时浅眠了,这轻微的动静已足以让她惊醒了。
“姑娘”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握紧了暮曦扬起的素指,涟漪低呼道,“你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涟漪,我怎么了吗?”暮曦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的长发自然脱落那一幕上,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睁开了朦胧的双眸,她撑起了身子,只觉全身没有力气。
“姑娘,你吓坏奴婢了”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松下了,涟漪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这里,她匆忙起身,赶忙对守在外间的奴婢吩咐了几句,而后重新回到了暮曦身边。
“怎么?”暮曦好奇地看着她,唇边漾起一缕淡淡的笑意。
“奴婢派人先去给尊主送个信儿,让尊主知道你醒了呀。”涟漪为暮曦盖好了丝被,轻声地说。
霎时间,挂在唇畔的笑容隐去了,暮曦偏过螓首,陷入了沉默。
对于祈夜,她是彻底地冷了新。
暮曦虽然深居于这曼罗阁内,但小小的殿阁真的能困住她吗?
她早已听闻了魔宫内的传言,更清楚在这段时间内,祈夜的所作所为。
曾经,她还天真地以为,祈夜伤了她,其实自己的内心也不会好过。
事实证明,她错得有多么离谱。
祈夜残忍地放任她一人被囚困于此,关押着雍容,迟迟不肯表态,是要杀他还是释放他。
摆明了要用这种手段来折磨暮曦的心,让她日日夜夜沉浸在担忧之中,备受煎熬。
而且,他还那么冷酷无情地嘲讽了她的付出,将他们的感情形容为不值一提的交易。
心,被他那锐利的言辞撕成了千万片。
血,已在这些日子的孤寂与困苦中流干了。
“姑娘”涟漪见她神色凄冷,只要提到祈夜,她便闭口不谈,看来是被伤得太深了。
倏然间,那抹熟悉的身影悄然步入了寝殿,涟漪仰起头,匆忙起身请安,“奴婢叩见尊主”
“下去吧。”冷沉的嗓音飘出齿间,祈夜命令她退下,热切的视线圈住了那抹纤柔的身影。
熟悉的声音窜入耳畔,却激不起暮曦心中的任何涟漪了。
她一动不动地倚靠在床头,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醒了?好些了没?哪里不适?”她的淡漠反应在祈夜的预期之中,他径自地坐了下来,关切地询问。
对于他的话,暮曦仿若充耳未闻,只是木然地垂下了眼帘。
“我知道你在气我但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祈夜睨了一眼放在床头矮桌上那再次被放凉的汤药,无奈地说,“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垮的。”
无论他说什么,暮曦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冷艳绝尘的脸庞上没有情绪波动。
“如果你是用伤害自己来惩罚我那我承认,你做到了,我该死的心痛!”祈夜愤怒于她的冷漠,焦躁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