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曦宛如飘零之叶,无力地飞舞至天空中,而后重重地摔落在河岸边,一抹温良的触感狠狠地撞上了她的双眸。
曦舞入润宛。温润的感觉顿时化作缕缕碎片,刺入了她的眼眸深处,一种无法言明的痛楚四散开来。
霎时间,眼前的情景化作了一片漆黑,鲜红的血滴在那双受创了美眸中流了下来。
“呕”暮曦偏过头,吐出了一股血迹,颓然地瘫倒在地,全身的筋骨好似都断了一般。
今日,她终于承受到了魔尊的雷霆之怒。
不过瞬间,暮曦再次盲了双眸,断了筋脉。
祈夜飞身而至,暗黑色的鎏金长靴一点点地靠近暮曦面前。
看到她被自己亲手所伤的悲戚模样,他的心底涌起了浓浓的疼惜与不忍。
然而,他告诫自己不可在心软。
他的真心相对,最终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暮曦的欺骗,换来了暮曦的冷漠
最重要的是,在暮曦的心目中,他永远是比不上雍容的。
一种浓烈的挫败感在心头升起,哀愁化作了缕缕波涛在胸臆中激荡,祈夜蓦地蹲下身,单膝跪在了暮曦身前。
踌躇了许久,他最终是道出了那沉痛的问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咳咳咳咳”暮曦想要回答他,却被盈满唇齿间的血腥呛得无法开口。
大掌顺势抬起,在距离暮曦的发顶不过毫厘之处堪堪地停了下来,祈夜不忍再看,遂别开了眼。
“我只是想要离开”素手抵住了心口,暮曦的眼底不断地淌出血泪,她泣声地应道。
“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我待你不够好吗?难道”祈夜蹙拢了眉间,近乎绝望地嘶吼,那凄厉的声音在空荡地山谷中久久回荡。
“祈夜如果是我先遇到你就好了可惜,我只有一颗心,只能许给一个人”撑抵在地面上的手臂蓦地一弯,暮曦彻底瘫倒在地,气若游丝地说。1coe2。
“那个人是谁?到底是谁?”祈夜疯狂地回过身,将暮曦从地上抱了起来,搂着那孱弱不堪的娇躯,他的眼底晕出了缕缕湿润。
颤抖的素指微微扬起,沿着祈夜的胸膛向上摩挲,最终触到了他刚毅的下颌,他冷峻不羁的脸侧线条,暮曦满足地笑了,柔婉的嗓音飘出:“那个人与你有着相同的面容,有着相同的锐利鹰眸,有着相同的飞扬剑眉,有着相同的挺翘鼻尖甚至连你们温柔的神情,深情的目光,迷人的笑容都如此相似”
“他到底是谁?他是谁?”祈夜陷入了迷惘之中,温厚的大掌覆住了暮曦的手背,紧紧地扣住了她的纤纤素指,语意中多了几分急切。
“咳咳他叫兀旭烈是北国的四太子也是我的夫君”暮曦不愿再隐瞒实情,她能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雍追,你在说什么?”修长的指尖拭去了那划过她脸颊的血泪痕迹,祈夜难过地低喃,“哪里有北国?又哪里来的四太子?既然他与我相貌完全相同那他可是我?是我吗?”
暮曦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渴盼,然而她还是决然地摇了摇头,“不不是。”
她拉住了祈夜的温厚大掌,将之按向了自己的心口,“他在这里,在我的心里不会因为他不再眼前,不再这个世界,我就忘了他我做不到。我与他心意相通即便相隔两个世界,两个空间,我仍爱他我也知道他仍爱我”
“雍追”祈夜垂下头,讶然地发现,一抹温热自那双阴鹜的鹰眸中潸然坠下,在暮曦的眉间滚动。
他不忍心再问责,只因暮曦诉说那份深情时的认真神色,以及始终挂在唇边的幸福笑靥。
那是祈夜无法带给暮曦的。
看来,那个叫兀旭烈的男人确实存在,存在在暮曦的生命中,更深深地扎根在了她的心底。
祈夜恍然意识到,他输了,在这场情爱的战役中输得彻底。
他没有输给雍容,而是输给了那个不知在何处的男子。
大掌默默张开,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日之灵自掌心滑落,坠入了幽深不见底的西河深处
瞬时间,日之灵在沉入河底之处,迸发出剧烈的热力,将西河水从中一分为二。
狂风大作,在天地间集聚,席卷了一切事物,连祈夜亦无法抵挡。
翻腾而起的河水迸溅而出,化作了高耸的水珠直冲云霄,而后倾泻而下,将暮曦与祈夜两人裹挟入了汹汹波涛深处
暮曦只感到水波涌入口鼻之中,一种窒息的痛苦袭向了全身。
她甚至都没有挣扎,只是任命地张开了双臂,亦松开了祈夜的大掌,任由自己被漩涡裹挟而去
北国,安邑郡,郡府
雪白色的花朵洒落在一座精致的檀木棺椁周围,冉冉檀香自四周的角落升起。
那檀木棺椁被淡紫色的丝绸包裹住,其间躺着盛装之后的暮曦。
此时的她面容安详,眉间舒展,面色也并非苍白,甚至略略地带着一抹粉红,好似只是沉睡了而已。
塔木邪坐在棺椁旁,神情复杂地看着暮曦的尸身,他点燃了一炷香,放入香鼎之中。
而后,他挥退了所有守灵之人,静静地开了口,将这数月来地心事倾诉而出:“暮曦时至今日,且不论殿下了,纵然是我,也不敢接受你已离去的残酷事实可是,你醒不过来了。想来也可想,曾经我想要你死,想要你离开,只是怕你会成为左右殿下的那个人然而,命运是逃脱不了,也摆脱不掉的最终,殿下还是义无返顾地爱上了你甚至为你痴狂。”
塔木邪缓缓起身,大掌轻轻地抚摸着棺椁地边缘,他俯下身子,毫无畏惧地凑近了暮曦的面前,“想知道为何殿下没有在灵堂守着你吗?因为他疯了因为对你的爱,因为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痛殿下已然变了现在的兀旭烈不是人而是一个魔暮曦,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该有多好?如果你能醒来,我愿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性命”
想起兀旭烈近来的疯狂行为,塔木邪的脊背竟也不由得窜入了几许凉意。
曾经,他害怕兀旭烈会染上无用的“人情”“人性”,进而影响了兀旭烈自小便立下的宏图壮志。
可如今,当兀旭烈彻底没了感情,化身为一个嗜血狂魔的时候,塔木邪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兀旭烈只是让那嗜血**暂时压制住他心中的痛与哀伤。
纵然取得了无数场胜利,纵然坑杀了千千万万的敌军,兀旭烈的心还是痛的,没有一丝欢愉,没有一丝快乐。
这一切,都只因为眼前的女子再也无法醒来,无法陪伴在兀旭烈的身边,无法给他宽慰,无法给他陪伴,无法填补他心中的空洞。
塔木邪也是现在才真正明白,原来,情爱真的可以让人疯狂。
而那个传闻中冷酷寡情的北国四太子,若真的爱上一个人,竟可以这般不顾一切。
“暮曦,醒来吧醒来唯有你才能救殿下”塔木邪竟在那高高棺椁旁跪了下来,哽咽地央求。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痴人说梦,可是他为兀旭烈担忧,为兀旭烈焦虑。
“吱呀”一缕几乎微不可闻的响声在静谧中也显得越发鲜明,塔木邪猛地抬起身子,紧张地四下观望,“谁?”
“呃”那安然躺在棺椁中的女子倏然动了动指尖,齿间竟也飘出了一缕申银,“啊”
塔木邪呆愣在了原地,僵直了脊背,久久没有动弹。
暮曦费力地弓起素指,揪住了铺洒在身下地名贵绸缎,缓缓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方才那窒息般的感觉渐渐抽离。
她终于又可以呼吸了,胸膛开始起伏不已,贪恋地汲取着这美好的空气。
真切的呼吸声入耳,塔木邪匆忙地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那棺椁中的女子。
“你你”他扣紧了棺椁,语意都显得有些破碎,目不转睛地盯着暮曦明亮幽美的眸子,盯着她上下起伏的胸前,盯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塔木邪?”暮曦挣扎着坐了起来,诧异地看了一眼那洒在自己身旁的名贵玉石与珠宝,“这这里是北国?”
“暮曦?暮曦?你真的醒了?”顾不得礼数,塔木邪上前一步,握紧了暮曦的肩膀,用力地摇晃,接连不断地问:“你真的醒来了?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