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趁人不注意,伊哈娜借着衣袖遮掩,狠狠掐了一把顺治咯吱窝的软肉,疼的男人一阵吸气:“嘶——”
感受到伊哈娜这个小混蛋无声的催促,顺治龇牙咧嘴,勉强露出一笑。
顺治咳了咳,清了清嗓子:
“时间不早了,佟妃身子经不起劳累,吴良辅你先送佟妃回宫。”
佟佳氏感动。
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另外记得让张院正去请平安脉。”
佟佳氏感动的热泪盈眶。
于是,当着大殿内朝臣女眷宗室皇亲宫娥太监的面,顺治又和佟佳氏拉扯了三十集离别温情。
然后,在佟佳氏离开后,顺治以无聊为由,紧随其后接着离开。
此时,御花园。
“金珠,你确定皇上会来御花园吗?”
董鄂.云珠摸着身上薄薄一层的衣裳,事到临头,突然有些不太确定。
她借口不胜酒力出门吹风,又好不容易支开盯梢的老嬷嬷,时间没剩下多少。
若是被娜木钟那个老巫婆知道……
想起在煤灰里捡豆子,用针线绣金刚经,用七十二丝线缠金缕衣的经历,董鄂.云珠狠狠打了个哆嗦。
“格格放心,这可是奴婢从皇上跟前的掌事姑姑那儿得来的消息,花了奴婢一把金瓜子呢。必然不会有错。”
金珠一只手扶着自己格格,额外腾出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挠痒痒。
边挠,还边在心里吐槽那个掌事姑姑的贪心。
呸!得亏还是和格格一脉相承的本家呢,一点也没有同族之谊。
等到自己格格顺利拿下皇上的芳心,自己指定要替主子好好查查这群害虫败类。
怎么,皇上还不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金珠不像自家主子一样有包袱,踮着脚尖自顾自张望。
其实她也快撑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皇上再不来,她就要被御花园里的蚊子给吃干抹净了。
“来了,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龙辇一阵摇晃,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顺治被晃了个趔趄,被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一跳。
顺治不悦地抬头,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大晚上的装神弄鬼。
抬头,发现是个陌生的女子,容貌秀丽。
若是青天白日,顺治指不定还会欣赏一番,可黑灯瞎火寂静无声之时,顺治只感觉面前的这张脸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你是谁?”
董鄂.云珠倒没有察觉到吮顺治的不悦,上前一步,娉娉袅袅自报家门:
“臣妾董鄂氏,是襄亲王福晋。”
顺治见这忽然出现的女人一脸的娇羞,还拿一副欲说还休的神情望着他,不由得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
一腔一势,一袭白衣大晚上的让人脊背发凉。
顺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转头就想吩咐下人抬着轿辇离开。
真想不明白伊哈娜大晚上非要看御花园的牡丹做什么。
唉,恐怕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吧。
他得赶紧回去,否则这长夜漫漫,伊哈娜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害怕呢。
“皇上——”
董鄂氏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毕竟按照梦里的情节发展,顺治应该对她一见钟情才对。
董鄂.云珠没领会到顺治温和的皮囊下一颗淡漠的心,只自顾自地拿出自己提前找好的话题:
“不知道皇上对那幅云梦神女图是否满意?听闻皇上对汉学颇有研究,不知道可否认出那脱胎于曹植的洛神?”
顺治只是一脸莫名,然后深深地觉得不是博果尔脑袋坏了,就是自己的脑袋坏了。
要不怎么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相中董鄂氏这个自说自话的人,还闹腾着非卿不娶?
他也是脑子坏了,才和一个自说自话的疯女人浪费这么长时间。
有这个功夫,他还不如给伊哈娜多读几个话本子呢。
顺治沉下脸来:“朕对什么洛神什么神女都不感兴趣。”
“朕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朕要来御花园的,现在,给朕让开。”
董鄂氏设想过千万种顺治的反应,唯独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如此冷漠,甚至可以称的是绝情。
“皇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董鄂氏身子踉跄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顺治,好像顺治辜负了她一样。
顺治不愿意和脑子有病的人计较孰是孰非的问题,只抬抬手,董鄂氏主仆俩就被拖到了一旁。
如果现在还看不清这个伊哈娜嫡姐的目的,那他也算是白活了。
“皇上,您怎么这么对我家格格呢?我们家格格哪里不好?”
漆黑的夜里,除了女人期期艾艾的哭声,就只有金珠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的惊天一问了。
随行的吴良辅狠狠瞪了小李子一眼:
这个憨包徒弟,只顾得拉着手,怎么忘了把这恼人的嘴一块堵上呢?
到底还是需要调教。
“倒是个伶俐的护主的奴才。”
顺治回头瞥了金珠一眼,意味深长说了一句,听得董鄂.云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金珠吓得缩了缩脖子,鹌鹑的模样和刚刚的护主英姿决然不同。
青石板上的凉气顺着膝盖钻到脊梁骨,此时董鄂氏才算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皇恩浩荡。
她怎么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就这么胆大妄为呢?
起码,起码也要谋划得更加周全一些,不至于这般鲁莽行事。
“念在你是博果尔亲自求娶的福晋,朕亲自下旨赐的婚。董鄂.鄂硕大人又在前朝立下赫赫功劳的份上,朕便给你个恩典,饶你这次的冒犯。”
“至于那什么画,朕会让博果尔带回去,若是再有下次,朕也不敢保证懿靖大贵妃会不会知道福晋的别有用心。”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个女人,直接起轿离开。
“皇上,皇上……”
失去搀扶的董鄂氏瘫软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荒诞感席卷而来。
十六年来,她最大的依仗莫过于及笄之年后反反复复的梦。
梦里,她和皇上第一次在宫里见面就相谈甚欢。
皇上非但将她引为红颜知己,还怜惜博果尔不是自己的红颜知己。此后便是顺理成章入主后宫,风头无两。
可事情怎么会变成个这样子?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董鄂氏失魂落魄地回到大殿,神不思蜀地顾不上懿靖大贵妃投来的怀疑的视线。
作为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博果尔率先发现异常,体贴地握住董鄂.云珠的手关心道:
“云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出去的时候遇到了意外?”
还没等人回答,就蹙起一双剑眉对着金珠责问道: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让你家主子受了什么委屈?”
金珠撩了撩眼皮,看了董鄂氏一眼,又赶忙低下,十根手指头藏在袖口里搅个不停。
今儿个的遭遇让她欲言又止。
董鄂氏不知道金珠的心理波动,只顾着痴痴地看着博果尔为了维护她愤怒的模样。
发起怒来,这双眉眼和万岁爷可真是像极了啊——
可万岁爷怎么偏偏对她就这般狠心呢?枉她一直心悦于他。
这么想着,董鄂氏不禁一阵悲从中来,扑到博果尔怀里好一顿委屈。
与此同时,乾清宫也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
因为半路上遇到个不速之客,万岁爷紧赶慢赶地更加着急地赶回寝宫。
一进宫门,就发觉气氛不太对。
顺治站在那儿, 看着行事动作间颇有些胆战心惊的宫女太监。
能留在乾清宫伺候,又能被伊哈娜看重留在跟前的,无一不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
平日里经历过帝后大战的大场面,哪里有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
况且,每天这个时辰他的伊哈娜就该洗的香喷喷翘着二郎腿躺在贵妃椅上等着人伺候了——一个端茶,一个递水,两个捏脚,还要额外有念话本子解闷的。
见着自己回来,还要送上一个甜到人心坎上的微笑。
可今天……
顺治环顾四周一无所获,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起初,顺治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直到自己绕着乾清宫里三圈外三圈都没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小人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说,你们娘娘到底去哪儿了?”
顺治大马金刀坐在上首,下面乌泱泱跪着一片。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话果然是不假。
随着皇上的一句话,虽然语气平平,反正银元宝就觉得自己的脑袋略微有些不稳当。
这个紧要关头,她可要稳当点。
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在不暴露格格行踪的同时,保住自己的脑袋。
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冰山一角,蓦然觉得空气一紧,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坏了!
果不其然,在她惊恐+诧异+阻拦不及的目光下,金元宝抬头挺胸非常骄傲的回答了一句:
“奴婢不知道。”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奴婢就是不知道。”
银元宝亲眼见到皇上的表情从阴晴不定到黑如锅底只用了两秒钟。
她觉得等到金元宝的第三个“不知道”脱口而出的时候,很大可能就是她重新投胎做人的时候了。
格格,您出门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带上你这个全能的奴婢呢?
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项上人头,银元宝挺身而出,苦着一张脸,膝行两步请罪:
“皇上息怒,娘娘今日宫宴见到董鄂.鄂硕大人,一时间思家心切,这才……”
“这才偷偷溜出宫去,是也不是?!”
银元宝支支吾吾,只是把脑袋垂的更低些,希望万岁爷能看在自己认罪态度良好并且主动招认的份上饶了她一条小命。
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小小奴才,娘娘的脾气皇上来了都搞不定,她能做得了娘娘的主就奇了怪了。
毕竟,不是谁都和金元宝一样,忠心到像被人下了降头。
顺治快气死了,也快急死了。
他是怎么也没料到,伊哈娜这个小混蛋居然胆大妄为到自己偷偷出宫。
今日外面鱼龙混杂,她一身小宫娥的穿着打扮,又是个年轻的姑娘,这万一……
任凭伊哈娜再机灵古怪也无济于事啊。
顺治差点被自己脑补吓到,狠狠把脑子里纷杂的思绪甩出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理智问道:
“什么时候走的?”
银元宝赶紧戴罪立功回答:“宴会刚结束走的,不到半个时辰。”
“伊哈娜可有说了要去哪里?”
“娘娘只说要出去玩,但没和奴婢说到底要去哪里玩。”
银元宝老老实实摇摇头,然后换来了顺治恨铁不成钢的一眼。
顺治一边气急败坏地更衣换常服,一边在心里盘算伊哈娜这个丫头可能会去的地方。
打算一会儿一个一个挨着碰碰运气。
因为是中秋之夜的缘故,顺治换了衣裳,没惊动别人,带着几个人悄悄出了宫。
中途佟佳氏还派人来请皇上去景阳宫休息,被顺治找了个出宫替肚子里的孩子点长明灯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事传到孝庄太后耳朵里,又掀起了另外一场风波。
此乃后话。
此时此刻,顺治觉得大海捞针一个接一个地方找太过漫长,于是先派出暗卫查验一番。
这支暗卫还是顺治这么多年组建的势力之一,天干地支六十个人都被撒出去找伊哈娜的踪迹。
伊哈娜要出工无非是为了吃喝玩乐,加上天生爱凑热闹的天性,先往人多的地方去找准没问题。
根据顺治对伊哈娜的了解,暗卫果然在一家酒楼发现了伊哈娜的踪迹。
顺治找到人的时候,伊哈娜正抱着一兜咸瓜子看卖身葬父两男争一女的戏码,不时还充当气氛组添油加醋火上浇油。
比如此时:
“红衣公子好帅,人家都给你卖身葬父的钱了,姑娘怎能好反悔呢?”
说完,声调陡然变得尖利,声音从另外一个方位传来:
“人家姑娘又不是大白菜好挑挑拣拣。蓝衣公子虽然晚一,但很明显人家是后来者居上啊。”
“红衣公子,红衣公子——”
“蓝衣公子,蓝衣公子——”
顺治到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么一幅热烈似火的画面。
双方的家丁已经动起手来,两位公子还稍微有点矜持,互相妄图在气势上互相取胜。
两方互不相让,只衬得中间的白衣女子凄凄惨惨戚戚。
然后顺治的目光就和女人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