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林木，拜见师兄。”对着那中年男人，林木拱手深深一拜。
“林木？”听到这个名字，大长老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面前的这个青年，微微怔住了。
这个陌生中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让他的记忆在沉默中，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岁月，回到了曾经的一月宗，曾经的林木。
此人，是吴越。
两百年前那个因为苏亦初而看林木不顺眼、处处和他作对的吴越，此时也成为了一月宗的大长老，也是林木遇到的，第一个故人。
“你是，林木？”吴越看着眼前的林木，尽管模样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但是气息上的变化让他有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多年以后，还可以碰到一个故人。
“是我，我回来了。”林木微微一笑。
两人在风雪中，对视许久许久，直至身上都铺满了白雪。吴越才慢慢地起身，神色中难掩的激动，
“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笑容中，也慢慢地有着苦涩。
尽管两人曾经是那么的敌对，但现在，在这风雪中，在这衰败的一月宗里，那些曾经的恩恩怨怨已经不值一提了，已经丢失在了岁月里，只剩下丝丝缕缕对过去的回忆。
“宗主陨落了，几位峰主陨落了，大师姐也陨落了，现在的一月宗，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说着说着，吴越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无奈，更不如说是苦涩。
看着曾经辉煌的宗门，所有熟悉的面孔都一一离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这独自守着一月宗，吴越心中只有苦涩和叹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木淡淡地说着，眼神深邃。
“当年，我们从妖兽山脉脱身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九婴全面发动战争，整个大陆陷入战乱中，我们几大势力联合起来奋力抵抗。
战争持续了百年，最惨烈的一战便是百年前，几大宗主、长老等等，和九婴在妖兽山脉展开最后一战。
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整个妖兽山脉在战斗中被破坏殆尽，最后宗主们无一幸免陨落了，九婴也在那战斗中失去了踪迹，不知生，还是死。
师姐，也是在那一战中陨落的。”吴越轻声地说着，风雪飘摇，翻起记忆的波澜。
林木沉默着，没有说话，吴越继续说道。
“此后的几十年里，大陆还处于混乱中，并没有因为九婴的消失而平定战乱，直到大概二十年前，仅剩的人类强者和妖兽展开最后的一次战斗。
我也是在那一场战斗中，明悟了自己的道，方才成为了一月宗的大长老。”
吴越的话语中，没有对过去惨烈的战争的叹息，也没有对自己成为了一月宗大长老的自豪，只有遗憾，只有复杂。
“现在，你过得还好吗？”林木看着这个师兄，昔日心胸狭窄的小子，已然成长为了一个担当重任的大长老。
“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是勉强维持着一月宗的传承而已，以不至于断了宗门一脉。”吴越苦笑道。
风雪不停，覆盖了两人的话语，冰封了叹息，只剩呜咽的风声吹着。
“你……回来继承宗主之位吧，重新把一月宗发扬光大，也算是了却宗主和师姐最后的心愿了。”看着林木，吴越认真地说道。
尽管有些不清晰，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林木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凝道期的气息他不会陌生，尽管他只是合灵巅峰，但对于凝道期却接触过不少，不会错的。
他不知道林木在这两百年的岁月里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突破到凝道期。但只需要有一点可以确认的，那就是他林木是一月宗的弟子！
林木一定能够带领一月宗再创辉煌的。
“宗主之位吗？”林木喃喃着，从这暮晓峰山顶向远处望去，一片苍茫，仿佛要把整个天地都融为一体，只留下一片白色。
许久，林木才开口说道，
“我会让一月宗传承下去的，但宗主之位我却不能做，我也不会久留，一月宗……还是要靠师兄。”
风雪中，林木的身影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在朦胧中隐隐若显。
吴越并没有感到意外，似乎他早就知晓林木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他的神色中，多了一抹复杂。
“你要走了吗？”
“嗯，师兄保重！”林木点点头，对吴越深深一拜。
沉默中，吴越也拱手，深深一拜，
“师弟……保重！”
风起，风落，林木随风而来，也随风而去，离开了，只在原地留下了两个脚印，却也仅仅只是一个短暂，随即便被风雪覆盖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林木离去的方向，吴越神色复杂地轻叹一声，
“唉，师弟，这条路希望你能够走到尽头，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一线希望。”
这一声轻叹，夹在风雪地呜咽中，不知所去，不知所踪。
林木走了，离开了一月宗，在风雪中，踏入归途。
他默默地在风雪中走着，走过一块块大陆，一个个妖兽的聚集地，将那一个个妖兽首领斩杀。
他不知道这一场战斗究竟是谁对谁错，但他是人类，只站在人类的角度上，向妖兽复仇。
慢慢地，他身上沾染了浓郁的杀戮之气，所过之处，让所有的妖兽都望而生畏。但杀戮不会因为它们的停止而停止，直到林木走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地方。
他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岁月，或许一百年，又或许两百年，走过了无数的春夏秋冬。
又是一年风雪，林木走到了一座废墟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荒废了很多年的城池，依稀间可以看到曾经属于这里的辉煌，却也模糊。
如今被风雪覆盖，传来阵阵的呜咽之声。
在夕阳里，城门下，站着一位老人，穿着蓑衣，站在风雪中的黑暗里，雪落在他的头上，染白了发，沧桑了岁月。
抬头看着那城门下的老人，林木沉默片刻，迈开脚步坚定地走过去，在身后留下一个个脚印。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