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从林攸毅遇到顾亦瑾的地方到拾味记不算远，照理说不会花太长时间，但车夫旁边坐着林凡，为了他家少爷，他一再叮嘱车夫慢些，再慢些。
马车在人流如织的长街上行如龟速，再慢些，就要停在路中间了。
好不容易，马车才走到拾味记。
“少爷，到了。”林凡在外面唤一声，便利索地跳开拿了踩脚凳摆在车旁。
林攸毅从马车里探了脑袋出来，眼神一偏，正好看到上头挂着的“拾味记”牌匾，嘴巴一瘪，缩回脑袋跳下马车。
脚步才站稳，立即转身去扶才探出半个身子的顾亦瑾。
“顾小姐慢些，小心。”他紧紧搀住顾亦瑾的胳膊，生怕她摔下来。
顾亦瑾觉得下个马车没那么不便，被林攸毅一扶，反倒不习惯了，她跟着林攸毅的节奏一步步走下来，直到双脚都站在地上，才松一口气。
没想到这段路程够长的。
林攸毅堆着满脸笑意，就差在头顶开出朵花，忽听耳旁有人在叫他，转眼看去，嘴角僵硬一瞬，脸上的笑还是撑住了。
“沈侍卫，你怎么在这。”林攸毅暗叹，今天到底什么日子，“你怎么不在玉柔身边待着，倒出乱跑。”
这沈缘平日都跟在玉柔身边，怎么今天跑到街上来了，莫不是帮玉柔买点心，可观他两手空空，怀抱长剑，不像啊……
“帮殿下出来办点事。”沈缘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眼神瞟过顾亦瑾的脸，“属下不打扰林少爷，先告辞了。”
沈缘赶紧离开，他想不通顾亦瑾怎么会从林攸毅的马车上下来，林攸毅现在应该在斗兽场啊。
想不通的事不要多想，沈缘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公主府内，沈君珏抱着软枕懒散地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明月守在她身旁，余光瞥见沈缘急匆匆进来，赶紧做了噤声的手势。
殿下好不容易才睡着，别再吵着她。
沈缘放缓脚步，连呼吸都收敛起来，他轻手轻脚在矮榻旁蹲下，同明月一道守着沈君珏。
“如何？”沈君珏睁开眼，正对上沈缘的眸子。
纯粹、明亮，澄净得藏不住半点心思。
她呼吸一滞，眨了眨眼，手支起脑袋看向别处。
“属下去了春繁茶楼，店小二说少将军是去躲雨的。”沈缘赶紧拿了靠着给沈君珏撑着，生怕她累着，“雨停后没多时，少将军便离开了。”
“哦？”莫非只是凑巧，“每日客人那么多，店小二怎么知道谁是顾亦珏，又如何记得他的行踪。”
能在京城开下去的茶楼，生意都不差。
“店小二记得少将军的马，今日只有少将军是骑马去的，店小二帮他牵马，他记得那匹马身形矫健，毛发柔顺，色泽乌黑发亮，漂亮极了。”沈缘学着店小二的语气，将那番话转述出来。
顾亦珏的马确实出众，同京城里的马不大一样，沈君珏记得，顾亦珏的坐骑叫黑羽，那匹英俊的宝马，同顾亦珏确实挺般配。
“斗兽场那边怎么说？”春繁茶楼这边没事了，还有斗兽场那边。
说不定顾亦珏进春繁茶楼只是偶然。
“斗兽场的侍卫说是少将军挺早就离开了，就在殿下离开后大概一两刻种的功夫，他们记得少将军当时似乎很着急。”沈缘说道，“许是当时少将军急着去找殿下。”
沈君珏缓缓颔首，或许是这样。
顾亦珏回来后嘴上没说什么，但听他酸溜溜的语气，还有沈缘的这番描述，可想他当时真的很着急。
没想到顾亦珏还挺在乎她的。
“如此，便好。”凭空想着顾亦珏着急寻她的神情，沈君珏不自觉勾起嘴角。
别看顾亦珏平日总是冷着张脸，处久了才知道他其实是个微冷内热的人，一双眼睛冷看世间百态，骨子里还保留这最纯真的感情。
“对了殿下，还有一事。”沈缘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与少将军无关，不知当不当说。”
“路上遇到什么好玩的了？”沈君珏心情明艳许多，连带着语气欢快了不少。
她嘴角的笑意并未消散，甚至兴起抓过沈缘垂在肩上的发丝绞在手中把玩。
沈缘忽地喉头一干，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盯着沈君珏的手挪不开目光，嘴唇开阖两下，却发不出声，轻咳几下后才磕磕巴巴开了口。
“属下遇到了他们，就是，在拾味记门前。”沈缘轻拍大腿，赶紧定下神重新组织好语言，“属下在拾味记门前，看到了林小少爷和顾小姐，当时小少爷正扶着顾小姐从马车上下来。”
沈缘见过两次顾亦瑾，所以认得她。
一听沈缘说这个，沈君珏眼睛一亮，心里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她坐起身细细品味了好一会儿，一拍软枕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呵”一声，“难怪那时他那么反常……”
“殿下怎么了？”沈缘看沈君珏又是笑又是拍的，好奇心跟着勾起来。
殿下今日心情很好，若是日日都如此就好了。
沈君珏摆摆手，神神秘秘一抿唇，抿住所有闻到八卦的兴奋，又从眼睛里跑出来。
原来那日从栖霞寺回来后，林攸毅迫不及待地跑她这来找顾亦珏，其实是想跟着顾亦珏回府见顾亦瑾，他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人去顾府，便赖在她这。
第二天又积极地早早过来，还带着那么多礼物，看似是给顾家的见面礼，实则是给顾亦瑾的吧。
哎呀呀，她和玄玉无意中都当了林攸毅的红娘。
林攸毅啊林攸毅，没想到京城小魔王居然栽在顾亦瑾手里，还被她发现了。
不知道顾亦珏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不知道，那就有意思了……
“缘缘，顾家人真是奇妙，你看他们才来京城多久。”沈君珏忍不住咋舌，“明月，明日你去昆山阁挑一支簪子给顾小姐送去。”
沈君珏扶了扶发髻，轻缓优雅地靠了回去。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林攸毅可能见到顾亦瑾的时机，她倒想知道，这两人平日几乎没有交集，林攸毅到底是何时看上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