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攸毅凭白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鼻子看着头顶“燕王府”的匾额，忽觉身上一凉。
怎么回事，莫非燕王府里养了吃人的老虎？
他赶紧晃晃脑袋，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跟上顾亦瑾的脚步进了大门。
燕王府里怎么会有老虎呢。
顾亦瑾与林攸毅同乘一路，两人之间熟稔不少，林攸毅性格本就开朗，能正经能说笑，两个人闲聊着进了前厅，一抬眼猛然发现顾亦珏站在前面。
“姐。”顾亦珏叫了一声，眼神冷冷地扫过林攸毅，“你怎么去那么久。”
他眼神向下，盯着顾亦瑾的手，两手空空。
再往旁边挪，林攸毅手上提着不少东西，除了拾味记的标识，还有其他店铺的。
“姐，你怎么能让林公子拿东西呢。”他走上前，将林攸毅提在手指间的细绳一点点扣下来拽在手里，“你这么做太没礼数了，林公子是林相的儿子，金贵得很。”
不知为何，林攸毅一见到顾亦珏就头冒冷汗，身子僵硬动弹不得。
顾亦珏一靠过来，他脑子就一片空白，只觉得手上的分量在一点点减少，回过神时已两手空空。
他紧张，他紧张什么呀。
他只是顺路送顾亦瑾去拾味记，顺带帮她买了些东西，又顺路送她燕王府而已。
他又没做亏心事，他慌什么！
“玄玉，我路上偶然间遇到了林公子，是他帮我取到了樱眠团子。”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顾亦瑾赶紧出来缓和，“也是林公子好心送我回来。”
顾亦珏提起手里的东西扫一眼，审视的目光挪到林攸毅身上，从他头顶缓慢游移，掠过他的脸，细看他的腰带，连脚上的鞋子也不放过。
如此反复看了好几圈，顾亦珏才幽幽开了口。
“看来林公子家的马不大行，亦或是车夫技术不大好，马车的速度还没我姐姐走路快。”顾亦珏倏地轻笑一声，“说了半天，望了给林公子上茶，快请坐下。”
顾亦珏的笑里夹着三分冷意，林攸毅一时不知道该坐，还是不该坐。
想他堂堂林相家的少爷，出门到哪不是呼风唤雨，人人哄着他供着他，说句话都要看他的脸色。
可一到顾府来，就要看顾亦珏的脸色。
他甚至有些畏惧顾亦珏。
他怕顾亦珏什么呢，顾亦珏有什么好怕的。
林攸毅心一横，咬着牙坐下。
难不成顾亦珏还能当着姐姐的面揍他？
“林公子这时不是应该在斗兽场吗，怎么回京了？”顾亦珏想起早晨发生的一幕，暗自皱眉。
“也没心思看到后面，就先回来了。”林攸毅心里念叨不知顾亦瑾何时出门，索性早早溜了回来，“倒是今日开了眼界，有幸一睹少将军的英姿，少将军的箭术实在令人钦佩。”
别的不说，林攸毅打心底佩服顾亦珏的真本事。
早晨顾亦珏弯弓瞄准老虎的时候，那般英姿，连他也看着迷了，难怪玉柔会看上顾亦珏。
顾亦珏射箭的时候，身上有光。
“林公子过誉了，事情紧急，我不得不这么做。”顾亦珏仍旧冷着脸。
“你们早晨遇到事了？”顾亦瑾插话进来。
到了需要玄玉弯弓搭箭的地步，应该不是小事吧，之前听说玄玉今日陪同玉柔公主参加斗兽大会，莫不是这里出事了。
“今日玄玉射虎救人，他远远地瞄准老虎，咻一下射中老虎的眼睛。”林攸毅有声有色地描述给顾亦瑾听，“那老虎吃痛放开了人，但还能动，玄玉又是三箭齐发让那老虎一命呜呼。”
林攸毅说得眉飞色舞，顾亦瑾跟着抿唇一笑。
一旁的顾亦珏看在眼里，眉头一皱，眸中情绪翻涌又被他压下，他轻咳一声，打断两人。
“姐，你不是帮母亲买了点心吗，快给她送去吧。”他偏头，下巴微抬，眸中依旧一片冷色，“听闻拾味记的樱眠团子不好买，今日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不若留下来喝杯茶，一道吃些点心。”
顾亦珏客客气气的，他也就意思意思，
别人帮了他姐姐，他表达一番谢意是应该的，他都盘算好待会林攸毅拒绝后，让管家送什么给他做回礼。
谁料林攸毅厚着脸皮，应下了顾亦珏的邀请。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同玄玉攀谈一番，今日难得你邀请，我怎能错过。”林攸毅稳稳坐着不动。反正是顾亦珏先开的口，他就是顺势答应下来而已。
现在有机会好好接触顾家，他决不能错过。
先同顾亦珏拉近距离，处好关系，这样就有更多的机会跟顾家人接触，再从他嘴里慢慢了解顾家，了解顾亦瑾的喜好。
再然后……
顾亦珏不知道林攸毅的心思，准备好的客套话到嘴边，生生打了个转。
“那我现在就吩咐下人准备茶水点心，现在阳光重现，是个放松的好时候。”顾亦珏身子往后靠，比方才顾亦瑾在的时候放松了些，“府上有一些从燕北带回来的吃食，不知林公子吃不吃得惯。”
既然林攸毅要留下来，那便留，顾府有足够的茶点。
至于从燕北带回来的吃食，不好意思，只有行军的干粮。
管家进来又出去，会客厅内余下他们两人，顾亦珏只板着脸盯着林攸毅，一声不吭。
林攸毅如坐针毡，他感觉头顶似乎踩着千军万马，顾亦珏不愧是顾将军的儿子，眼神太有威慑力，浑身散发强大的气场，逼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他好歹是北虞丞相的儿子，论气势，怎么能输给顾亦珏。
林攸毅直起腰板，他活动活动肩膀，整个人挺立起来，对上顾亦珏淡漠的眼神，他嘴角微颤，露出一个微笑。
比凶狠，他承认他比不过顾亦珏。
那不如就笑，看谁先撑不住。
这一招果然有效，顾亦珏一下懵了，林攸毅干嘛突然对着他笑，还笑的那么奇怪。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林攸毅到底耍什么花招。
“你们俩在干嘛。”顾亦瑾一回到会客厅，就看见两人奇奇怪怪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个瞪着眼睛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一个嘴角带笑笑得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嗯哼。”
顾亦珏和林攸毅齐齐轻咳一声，收敛起面上的表情，脑袋一偏，无意中对视一眼，又各自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