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晚膳
王锡阐中午沐浴更衣后，就跟着前来宣旨的太监走了。
一路上黄太监也提点道：“陛下最近很忙，但是听方司业说你在算术一道颇为精通，陛下也决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你。
今晚是那些豪商们第二次得见天颜，席间你注意言词，不要抢话，也不要冒犯，毕竟人家是掏了真金白银的。”
王锡阐听到这太监竟然如此的无耻，陪伴天子左右，不思劝谏也就罢了，竟然还公然用金钱衡量这件事，不觉的气从中来。
但是鉴于前朝这些太监的赫赫威名，他还是不怎么敢公然呛声的，只能坐在马车上默不吭声，以示抗议。
很快马车就到了目的地，停在了一处五进的院子前面。
院子一侧，赫然就是处理国政的华阳宫，也就是以前的湖广右布政使司衙门改的名字。
“天子不住在华阳宫吗？”王锡阐闻言大为不解。
黄公公瞥了瞥这位有些文人，叹息道：“天子圣德，华阳宫原本就不大，如今大明这么多衙门都挤到一起，自然没有办公的地点，天子便将华阳宫让了出来。住进了这旁边的小院！”
说道这里，黄公公眼睛开始红了：“那天煞的洪承畴，将长沙城中的吉王府给拆了，害的天子卷缩在这个小地方，老奴看着就替陛下心疼！”
院子外，甲士林立，将整个院子全部围住了，安保工作做的十分到位，门额上牌匾都没拆，依然写着湘山居。
王锡阐本以为天子如此贪财，就算是为了国政，但至少有一部分用来了个人享受。
毕竟再苦也不能苦皇上，换做其他皇帝，肯定会将这华阳宫占据享受，至于什么国家没有办公地方，那才不关他的事。
但是天子能够挤在如此狭小的地方，那就说明天子真的是为了大明不惜此身了。
并且随着王锡阐的深入这坐院子，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整个院子与普通的富贵人家别无二致，并没有重新装潢，虽然称不上寒碜，但是匹配天子的身份是远远的不够的。
江南园林比这院子漂亮讲究的不知凡几，天子待在这里，确实是屈身了。
并且进了第二道门后，整个院子的绿植花草，假山流水通通不见了，院子中央有一个大大的高炉，不少匠人正在忙碌，丝毫不在意过往行人，对于那些太监也不见得行礼，但是那些太监宫女都要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工匠。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天子重工可见一般。
“敢问黄公公，这是要做什么？”王锡阐问道。
黄公公看着高炉望而生畏，其实他也不怎么懂：“当然是国之重器，陛下出手有差吗？这种事别瞎打听，若是真想知道，自己去问陛下。”
除了院子的高炉，其他偏房也房门大开，里面人影攒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然后进了第三道门，却恍然是一片农田，里面栽种了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不少农官正在小声讨论，不时还用笔记录，丝毫不在意行人走过。
看到这里，王锡阐更加沉默了，对于自己是否要劝谏天子产生了动摇。
天子连回到家中，都还要为国事操劳，工农皆重，就算有少许贪财，也应该有自己的目的，顶多是有些不体面而已。
想到这里，王锡阐对于自己劝谏的措辞一再斟酌。
他随后被带到了偏厅，一个很小的地方。
听黄公公说，天子早上已经处理完国政，下午就不知道呆住院子那个角落指导工作，要等到晚膳才能见他。
不一会儿，一个干练的中年男子也跟着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少年以及一位女子，身材十分的婀娜多姿，但是用面纱将头给罩住了，看不清面貌。
那男子见到王锡阐主动见礼，显然是从黄公公那里知道了王锡阐的信息。
男子拱手道：“王大人贵安！鄙人卢浮虚，江陵人士，今日特意带着犬子来伺候陛下用膳！”
按照拍卖的规矩，成功拍下这顿晚餐后，是有资格带两名随从的。
王锡阐听后，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有意劝谏天下，没想到在此地遇上了正主，但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是呵斥这人竟然拿金银贿赂天子，进而亲近圣上吗？
但这事情是天子下诏，他们只是听从天子的安排，进行拍价而已，何错之有？
甚至还要感谢人家，若是没人竞拍，天子反而更加丢脸。
又或者呵斥他，叫人家老实本分，安心经营吗？
也不对，伱连人家做什么生意都不知道，如何有脸叫人家老实本分。
所以王锡阐也只能还礼，一脸寡淡：“卢大东家安好。”
卢浮虚见此人颇为有些疏远自己，知道有些看不起他们这些商人，反正商人的地位一向低贱，你再拉下脸，人家也不赏脸。
并且此人前来，也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让他更不想自讨没趣的凑上出。
不一会儿，几人就被传召去用膳。
用膳的桌子很长，天子坐主座的话，他们陪在下席，至少还有三米远的距离。
这样的布局一看就是为了防止刺客。
几人落了坐，朱肆才珊珊来迟。
一见天子，卢浮虚立刻就扯着那少年和女子下跪。
王锡阐见状也立刻下跪。
朱肆没有先管王锡阐而是将卢浮虚拉了起来，毕竟是花了钱的冤大种：“此乃私宴，不必如此多礼。”
天子如此亲善，一时间也让卢浮虚十分感动。
而后朱肆又说：“我们君臣应该在荆州见过，算是故人，有了这番旧情，所以朕才带着日思夜想的大才相见，卢爱卿不会见外吧！”
大明开了捐助司，卢浮虚作为豪商，自然也捐了一个通商大使的七品官。
卢浮虚见天子竟然记住他，又以君臣相称，语气又如此的让人如沐春风，一时间竟然有种倏然泪下的感觉。
而王锡阐见天子说自己日思夜想的大才，并且主动为自己遮过，这是在拿他当自己人，一时间也非常感动。
“你们都坐下吧，朕忙碌了一天，肚子也是有些饿了，大家就先开宴吧。”
说完朱肆就让人盛饭，他是真的饿了，也不管别人眼光，先垫了一碗米饭再说。
卢浮虚见天子如此狼吞虎咽，又联系到进门时一路所见的寒碜，偷偷摸了摸眼泪：“陛下如此节俭，臣实在惭愧，臣在城中也有一座庄园，陛下若肯赏脸，请移居寒舍。”
朱肆抬头，笑了笑，心想这些商人表演十分高超，说道：“庄园在何处？若是离华阳宫近，朕何尝不愿意？”
卢浮虚见状，颇为遗憾的说道：“却是在西城。”
朱肆摇头，直接问道：“这里离华阳宫近，方便朕处理国事。卢爱卿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卢浮虚有些不明所以，不清楚天子问他这些问题做什么。
“臣家中做一些棉布，瓷器，还有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