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赵允恭、王桂花黑着脸,屋子半天没有说话声音。
赵允恭抿了口茶,冷冷的看向大伯父,厉声道,“则知,你老实说,静殊和谢子洲成绩是什么情况,是不是你提前给了题目,我不相信一个村里的妇女,能教出一个佑安国满分考入书院的孩子,另一个跻身进入前三名。”
王桂花和赵则棋也在看着大伯父。大伯父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我只是一个从四品的知州,书院直属皇上和礼部管辖内,书院中的任何一个先生都比我的官职大。考题是皇上和帝都翰浩书院的先生们出的。”
王桂花冷声道,“若不是你把题目提前给她们,就她姨母家那么穷酸的样子,两人都不曾请过夫子,就算她姨母认识几个字,也不可能考上,别说能进前三名了,竟然比谨茹考的还好。”
大伯父腾地站起来,“人家穷酸样,人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比我们赵家哪个人的学识都强,是你们没那慧眼,识不得人家身份。几天前帝都礼部尚书拿着考题带着左侍郎,员外郎以及书院一众先生悄悄来到安北府,连府衙都不曾来,只是派了员外郎到府衙过了下手续,我想去拜访礼部官员,被员外郎拒绝了。”
拍了下桌子,扬声道,“我一个从四品知府,家族没有一点根基,礼部尚书怎么会见我呢,爹娘不知道,老四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也是好奇他们为什么能考成这样,便跟来了。”
大伯父瞪了眼老四,“至于怎么考上的,那是她们的本事,赵惟明不也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吗我先回屋了。明日还要处理些棘手的事情。”
赵则知出了门,祖父一脸疑惑看向赵则棋。
“爹,大哥说的属实,书院不是他管辖范围的,里面的先生大多都是二品和三品官职,礼部尚书,左侍郎,员外郎从帝都拿着考题亲自巡视监考,且帝都世家子弟能来府城考取书院,可见皇上有多重视。
而且考题是皇上和帝都翰浩书院的先生们出的,一点不假。连礼部尚书都不能过目,一旦过目,责罚下来就会丢了乌纱帽。大哥就更不可能提前看到题目的。”
祖父抿了口茶,“是我误会他了。”
“爹,你怎么都当过县衙主薄,虽然是花钱买的,但是怎么连朝廷考试的程序都不知道呢。”
“臭小子,你知道不早说。”
“我哪里知道你要问的是成绩怎么回事,起码问的是人家外祖母家是什么情况才是。”
赵则知直接回了屋子,大伯母进来便看见大伯父黑的一张脸,坐在那,生着闷气,笑着递过点心,“别气了,气也没用,爹娘本就是那个性子,又没有见过世面,总觉得你本事通天,何必和她们置气。”
“我气她们糊涂,我气她们对人向来看身份而行事。”
“我对静殊外祖母一家好,连你都能看出我是在报恩,爹娘只因静殊外祖母她们家穷,向来冷眼对待,娘那几年对静殊的娘百般刁难,你不是没见过,我为官后,每年捎回去的年礼,都有静殊姨母家的一份,这次小厮和我说谢子洲来府城还穿着旧的发白的布衣。我问静殊,年礼给你姨母的一份中有锦缎,为何不给做几身衣服,而且每年都备一份年礼的,不至于穿成那样吧,静殊说每年也不曾见祖父派人送姨母年礼。而且碱地多,收成越来越不好,每两年姨母才给她和她表哥做一身新衣,春季和夏季衣服没有新的。你说,爹娘,这是做的什么事情。”
大伯母听见每年年礼不曾送到静殊姨母手中,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去把静殊叫来,我问问她为什么要考满分,让大家瞩目她呢。”大伯母点了点头,出了屋子。
静殊进来,大伯父整理了下心情,淡淡问道,“没别的事情,就是想和你聊聊,坐吧。我对你、惟明和谢子洲实力低估了。但静殊你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别人的实力所以才考了满分,满分的人,作为萧老先生的学生,先生都会告知过你们帝都翰浩书院、凤城翰海书院近几年第一名的成绩,都知道近几年不曾有人考过满分,你为何以满分赢得众人关注呢”
大伯父喝了口茶,“我刚才还想着是为了我们赵府的名声,可是看到你的瞬间,以你性子不会为了赵府考第一名,因为你知道还有赵惟明。你的心思连伯父也瞒着吗。”
静殊坐到了大伯父身边,看着他,“你对殊儿的好,殊儿宁记在心,考试那日殊儿本没想着考满分,想着留下一道题不做,但是答完题目无事可做时,那日姨母对着赵惟明说,你三婶娘家的娃如果考不上书院,就不是娃的问题了,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我以前没来府城不知道我娘和姨母学识有多厉害,但自从上了私塾,听了萧先生的课和教算数秦先生的课,才知道我母亲比她们讲的不知好哪里去了,学识也比他们渊博,姨母的话,让我更确定我娘绝不是府城或州城出来的女子,也不会是帝都或者帝都以南一般府邸出来的女子。这次书院考试礼部亲自过来官员,帝都那边定是很重视,所以,我要以满分的成绩,引起帝都那边的人注视,以便,我以后能去帝都或者帝都以南,打探出我母亲的下落,静殊并没有想刻意隐瞒大伯父,只是在考场临时改变考满分的主意而已。”
大伯父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静殊,“你母亲那,我也让人打听过,确实很难打听出一二,伯父不希望你一个女孩子太过引人注目,这样并不是一件好事。”
“伯父,我知道的,但是,我母亲,我一定在有生之年打听到她下落,即便是离世,我也要知道她是怎么离世的。我不想自己一生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我娘过往。”
“好,你如果执意去寻找你娘,大伯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倾尽所能和你一起寻找。”
“大伯父,你对我娘和外祖母可有了解”
大伯父看了静殊半响,看着他坚定的小脸,摇了摇头,徐徐说道:“我和你二伯父孩子都一两岁了,我们第三次乡试考举人,还是落榜了,我打算在县城周边买块田产,做个庄稼人,那天发烧没在意,便一早出门到县城周边看地去了,早晨饿到下午,就晕倒在了路旁,等我醒来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便看到你的祖母一家,那时你祖父也在,只是身体不好,是你祖母用针灸将我发烧治好的,为了感谢,我第二天晚上拿了点鸡蛋去感谢他们。你祖父知道我三次落榜,便送我了些书稿,我拿回去和你二伯父读的当中有好些内容读不懂,便又过去请教你祖父,没想到你祖父讲给我的内容比私塾先生还深厚,我便从那以后时常过去请教,每次你外祖父的讲解我都做了详细记录,回来和你二伯父反复巩固,那时你姨母已经嫁给你姨夫了,我便恳请你祖父几次,将你母亲让老四迎娶,直到你祖父病逝前一个月才同意这门亲事,你母亲不同意,但是为了你祖父临终放心他们母女们,才点头答应了。那年我和你二伯父也考中了举人,我抄写你外祖父的书稿才使我们赵家四个男儿得以一路中了举人,贡士,进士而入了仕途的。所以,你外祖父博学多才,出生一定不是一般百姓。”
“而且等我考了进士,为官这几年,才知道你外祖父当年讲给我的内容和那些书稿可与当今大儒的学识不分伯仲,而且还不迂腐。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们赵家四兄弟能考了进士得利于你外祖父一家,没有抄那些书稿,没有你外祖父的指点,让我们反复学习巩固,我们不要说考进士,乡试都不可能考上举人的。只是我答应你外祖父,此事只我一人知道就行。”
静殊沉默了会,“大伯父苏姓在帝都可有大儒。”
帝都不曾听说有苏姓大儒,帝都以南苏姓大儒我倒是听说有几个的,我也曾问过你姨母和你娘,你外祖父的身份,她们都说,她们是帝都以南的人,你外祖父家是大家族,后来因为范事被流放的,我想了想帝都以南确实是出大儒的地方,你外祖父出自大族,许是当时拜大儒为师过。我在帝都附近任职时,也托人打听过,苏氏确实在帝都以南很多府城都是大族。你母亲也许和帝都以南的人有什么关联,我们去了帝都,离帝都以南就近些,打听起来方便些。”
静姝点了点头,“嗯,谢谢大伯父。”
“你这孩子和我还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