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夫和谢子洲将碳从车上拿下来一些,往屋子里的两个炉子里不断的架着碳,整个屋子比刚才暖和了很多。姨母将她带来的新布,撕成条,重新帮每个人包扎了一遍。
静姝,还在那个小男孩身边,正用湿毛巾敷在额头帮他降温。
姨母全部包扎完,走到大伯父身前,蹙眉轻声道,“伤亡如何”“还有四个现在昏迷不醒,府城的大夫接了骨,亲自熬了药喂进去,到这会也未醒来。”大伯父目光蕴着愁绪,声音低沉的回道。
“是这四人吗”姨母指着大伯父身侧躺着一动不动的四人。大伯父点了点头。
姨母蹲了下来给其中一人切脉,屋子里的人看着她眉头紧锁,神色严肃,都跟着紧张起来。都是一个村里的,这两天大家都在担心昏迷的四人。昏迷的家眷更是不知哭了多少次了,这会家眷在姨母的身边,看着她的表情,又在暗自抹泪。
姨母把完脉,神色凝重,“昏迷多久了。”
“昨儿凌晨被塌下来的房梁压到腿骨骨折了,县城的梁大夫便给他接了骨,但是到这会也未有苏醒的迹象。”
姨母叹了口气,“脉象微弱。”
身边的妇人听后,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跪向姨母,“求求贵人救救我家的,一家老小还指望着他呢……”
姨母扶了起来,“先不要哭。县城大夫现在在何处”
“三个时辰前安排休息了,”大伯父说完,看向身边一位衙役,“去,把梁大夫叫醒,赶紧让过来。”
衙役赶紧跑出去叫人。
“姝儿,你可知道失血过多昏迷的人如何施针让他苏醒”
静姝拿着针灸袋子进了过来,点了点头。
姨母看着静姝郑重的说道:“姝儿,此人失血过多,脉象微弱,如果再无法让他苏醒,恐怕熬不过一天。”
说完便拉着妇人走到炉子跟前,“不要打扰她,安静下来,给她时间。”妇人点了点,用袖子抹了把眼泪,眼睛紧张的瞅着静姝将几个银针依次放到蜡烛上烤了一会。
静姝嘴里念着内关,足三里,百会,人中,合谷,涌泉……
深呼吸了下,在众人的目光下,将银针一根根刺向昏迷伤者身上几处穴位,施针半个时辰也未见伤者苏醒,静姝额头渗出了细汗,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入睡,包括进来的梁大夫,紧绷着身体一直注视着静姝在伤者身体上施针的每个动作。
大伯父看着,低着头拔针的静姝手有些发抖,看向姨母,姨母冲着大伯父点了点头。
静姝拔完银针,坐在伤者身边,双手环抱大腿,把头埋进腿里,脑子搜索着母亲曾经说过的话,两盏茶的功夫,众人看着静姝又拿起银针放在蜡烛上烤,依次烤完,便又开始施针并放了血。针在手里不断转动着,半个时辰后,伤者居然有苏醒的迹象,静姝继续转动着刺到穴位上的银针,众人都靠近了些,脸上也带来点喜色,一盏茶的功夫,伤者竟然睁开了眼睛。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那位妇人拉着伤者的手,看向静姝,“谢谢,贵人。”
静姝摇了摇头“他只是苏醒了”,姨母或大夫,把下脉,脉象可否好转。”姨母走过来点了点头,“其他三位昏迷者也不容乐观。其中一位命息几乎接近于无。恐怕熬不过明天。”
众人刚才脸上还带着喜色,听姨母说完,瞬间悲哀爬上了脸。
静姝吃惊半响后,摇了摇头,理了下思绪,问了下梁大夫最严重的伤者昏迷时间和受伤基本情况。又继续施针。半个时辰还是未醒,
挨着静姝身边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妇女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不断用衣袖抹着眼泪。哽咽的小声哭泣着。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其他两个伤者已经通过施针苏醒过来了,姨母和大夫已经给刚苏醒的三位伤者熬好了药,家眷已经帮喂着喝了下去。
剩下最严重的这位,静姝坐在其身边久久沉思,姨母把过脉,脉象依旧微弱到接近无。姨母沉思了会,对着梁大夫说道:“会不会伤在头部。”说完,两人便摸索着头部。果然头部有肿的一处硬块。
伤者家眷,一听便哭的跪到静姝身边,“求求姑娘了,救救孩子的爹爹。”
静姝眼睛里含着泪,扶起跪在地上的妇女,“在今天前,我没有给病人施过针。只在我娘和我身上施过针。今天第一次在病人身上施针,我内心还是有些紧张和担心的。这位大叔头部有淤血,除了在百会穴放血,还需要在头部放血并施针、我从未在头部施针过,我担心我万一失误,后果会更严重。这位婶娘您如果愿意让我一试,我可以调整下,去尝试,婶娘您和家人商量下。”
说完,静姝擦了下眼泪,出了屋子。
妇女哭的已经泣不成声了。屋子的妇人们扶着妇女到草垛上安慰着。
静姝神色黯然,眸光幽离的凝着地上的雪,她拥有两世的记忆,第一世她在手术台上未救活她那世所爱之人,便将外科手术卓越的手艺封存两世而不现世,只在第二世用医术救过一个人,而今是她第三世,,也是她活的最窝囊但唯有感受过母爱的一世。母亲希望她能用自己之能帮助身边人。
她深思熟虑后,进屋便看到妇女边哭着边询问着姨母和梁大夫,听到熬不过明天的话,抹了把眼泪鼻涕,走到静姝身边,“姑娘,麻烦你施针吧,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责怪你的。”
静姝点了点头。
又去尝试施针,这次她将针施在头上并放了血。
姨母和梁大夫第一次见伤者头上被放血,眼眸凝着些许的担忧,身体紧绷的看着静姝每一个动作,俩人看着静姝熟练而淡定一气呵成的动作,无法相信这是一位第一次给人施针的刚刚15岁的姑娘。
姨母眼眸蕴着满满的惊讶。
几个时辰后,伤者竟然醒了,姨母把了脉,脉象依旧很微弱到几乎无,摇了摇头。
伤者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边哭泣的妻子和孩子。眼泪也顺着脸狭流了下来。屋子里的人都跟着抹着眼泪,静姝擦了下眼泪,将锋利的小刀又放到火上烤了一遍,走到这个男子身边,“叔,我给你在百会放下血。”
半个时辰后,姨母端着药进来,家眷一点一点给喂了进去。静姝便给那个五六岁男孩去施针了。
到了晌午雪中终于停了,村里几个妇女给大家送来了粥和大饼。静姝吃了些,大伯父让姨母和静姝躺下休息会,两人刚躺下。
几位伤者家眷将自己被子给了姨母和静姝盖上,“你们不要嫌弃脏,先凑乎着盖着,别着凉,赶紧睡会吧,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曾合下眼。”
姨夫和谢子洲不断往两个炉子里架碳,尽量让这个屋子一直暖和着,炉子上还不断烧水,让大家喝水,清洗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