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幽州的变故,说回刘辩与刘虞的争执。
公孙瓒是奋武将军,刘虞又是先帝拔擢上来的,而他刘辩不能偏,也不好帮任何一人,帮刘虞,虽然合乎情理。
却无异于是将公孙瓒逼入绝路,以对方暴虐的脾性,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别看他恭恭敬敬,温温顺顺的,但是,幽州这个地方有不少人是服他的。
可若是帮公孙瓒,岂不是要寒了刘虞这等从龙老臣的心?
不仅于情说不得,这样一来又将朝廷法度置于何地?
一味的和稀泥也不是个好法子,刘辩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尚且能克制,等刘辩一离开,这两人会不会当场翻脸,拔剑互砍?
“刘尚书是否忘了,幽州屯兵数万,眼下那些屯兵都能供公孙瓒驱使,加上公孙瓒麾下原有的两万精兵,共四万足人,四万人呐,何在?”
不消刘虞回答,刘辩便淡然说道:“在幽州,在渔阳,上谷,在长城,在居庸!北方要地尽在其手,外又有於扶罗为援应,刘尚书敢说自己能一举拿下公孙瓒而不动摇幽州军心民心,使幽州不乱?”
刘虞无奈的摇头,虽然不愿意承认这点,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公孙瓒虽然性情桀骜,但其实精于算计。
来朝天子,只是为了不让刘辩抓住借口而已,除非他主动交出兵权,否则真要有人敢信他臣服朝廷,那就是煞笔了。
大奸似忠,说的就是这种人。
在幽州,公孙瓒宠遇骄恣庸儿,爱与贫贱者结交,其中更是与卜数师刘纬台、贩缯李移子、贾人乐何当三人定兄弟之誓,互相许配子女为婚。
此三人富皆巨亿,常以家财资助公孙瓒练兵养军,公孙瓒把他们视为是自己的曲周、灌婴。
刘纬台以占卜为业,善望气、风角、观星,他是公孙瓒身边最早看出天下将乱的人,并且一直在不遗余力的鼓吹公孙瓒早早对刘虞动手,然后割据自立,进窥霸业。
公孙瓒在与刘虞几次龃龉的时候,险些被其说动,所幸他还尚存理智,知道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而且一旁也有一位还算是明智时刻在提醒着他,公孙瓒这才能够清醒的来朝见天子,而不是大旗一扯高呼清君侧这种话。
要知道公孙瓒当初在太守刘其手下任事,刘其犯法被征,公孙瓒诈称侍卒,一路服侍刘其到洛阳。
世人无不称赞其慷慨,回来后便因此事而被当地举孝廉,从此走上了仕途。
可以说公孙瓒最初积攒的声名是对上官输诚尽忠,这是时下士人无不推崇的德行。
但是……
别忘了,公孙瓒也是庶族里极具代表的一位,也是武人之中极具代表性的一位。
公孙瓒军功在前,为将封侯都可以理解,朝堂也无话可说,但是幽州刺史和幽州牧这两个职位能交给公孙瓒吗?
由于时势的不同,董卓没能乱得了雒阳,这也就导致了文人至今仍旧不曾失势,把持着朝堂,武人的处境仍旧尴尬着。
皇甫嵩一家子,抛弃家学,以经学起家,也不过游离在士人圈子的边缘,根本就没人带他们玩,更别提让他们入朝为臣了。
以皇甫嵩的资历,以他的军功,封侯拜相都是应该的,但是一场宦党之乱,居然让一个手握重兵的名将军神就此倒台,这要没有士人圈子在其中掀他的墙角,刘辩都不信。
而公孙瓒为人不仅桀骜,又常与出身低微的人结交,根本就是个刺头,若是让他掌幽州,别说刘虞不答应,杨彪这尊巨头也不会答应。
刘辩摇头,对王昭吩咐道:“宣曹操,卢植,皇甫嵩,贾诩,卢陵,马日磾,桓典进!”
王昭不敢怠慢,连忙出去。
不多时候,王昭就领着数人走了进来。
“臣嵩(植,操……)拜见陛下!”
刘辩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平身,赐座!”
众人见杨彪,刘虞低着脑袋的模样,刘辩又是这么个姿态,心中同时咯噔了一声!
不怕上面这位发火,就怕这小子一副不满意的模样,这已经成为了他们要揣测的重点!
上面这位有时候的确不干人事,收拾完了并州,凉州,冀州不就得了吗,还非得在这时候将太学生扔去三州为官为吏。
然后果断出手,整顿原本的太学,且将天子门生,原本已经废置的洪都门学都重新捡了起来,换了个马甲接着干他的奇淫巧技,大兴灵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过后,兜了个圈子,结果目的还是太学!
众人跟着他绕了一圈以后,全都傻眼了!
原本的经学,在太学之中反而不如其他学科吃香了,因为天子设立了补助呀,经科的都是大佬呀,争不过他们呀,那些寒门子弟就靠着这点补助过日子了,不去其他科争难道跟这些高门大户争?
疯了?
于是,肉眼可见的,太学生分成了两个小团体,豪门的团体,寒门的团体,直接就把这些准备施恩寒门的大佬们看懵了!
现在不会又玩这样一出吧?
刘辩再次冷哼了一声,缓缓说道:“朕以为,幽州不可一日无长,若是不设刺史州牧,难保不会如冀州之事,使元元失所,百姓无依!”
冀州这时候的州牧可不是韩馥那二傻子,准确的说是,这时候的冀州无州牧,无州牧,就导致了冀州地方势力的坐大,索性,刘辩要把并州动一动的时候,顺路一个漂移就杀到了冀州,大打了一波地主,杀了一波为祸乡里的,名声不好的,顺带着敢挑刺的地主豪强们。
刘辩故意点出冀州的事情,也是想让这些想要拿公孙瓒暴虐桀骜的理由死揪着幽州事宜不放的人考虑清楚。
刘辩已经放了许多利了,连凉州,并州的郡县官吏名额,刘辩都让出了许多,如果他们要再敢得寸进尺,刘辩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来自封建头头的铁拳!
“臣太常彪冒死以进之,公孙瓒桀骜暴虐,视人命如蝼蚁草芥,难领大任,臣顿首拜请陛下再议!”
“臣录尚书事虞冒死进之,公孙瓒拥兵自重,无视朝廷法度,私招兵马,常与刘纬台等人私下商议以兵马威胁朝廷,妄图自领幽州,行董卓之事!”
卢植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却无法为公孙瓒推脱什么,因为刘纬台之事,他亦然是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