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疼死老道了!”
于吉呲出两排黄板牙,皱着老脸直呼喊痛。
他一手搓揉着膝盖,一手向前平伸。
将干瘦的鸡爪子手心摊开,递到姜焱的面前。
“道长,这是做啥?”姜焱脸皮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明知故问道。
他刚刚还“夸”了对方大方,怎么一转眼就又故态复萌呢。
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不要脸啊。
“破术符,附带爆炸效果。贫道花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精心炼制。”
(姜焱:用了七七四十九天?骗鬼呢。上次卖那符箓说的是花了七天,还是十天?)
“可隐形,物理触发。效果显着,广受好评。”
(姜焱:我让你把“地雷”偷偷安我身上的?想给差评的,都下地府了吧。
也就我身子结实,经得起当胸爆炸。)
“所以收你一千两,不贵吧?”于吉试探地问道。
“不,贵。”姜焱淡然地回道,刻意地在两个字中间停顿了一下。
都不用问,这贪婪的老犊子肯定说的是黄金。
其实此时他故作平静的脸色下,心中犹如惊涛骇浪,震惊无比。
因为于吉的表现竟和貂蝉相似,都说出了后世才会用到的新名词。
甚至连说话方式,都像后世产品推销的老套路。
左慈知道自己是来自其它时空的“异者”,带给自己的惊讶,
甚至都远不如于吉和貂蝉,带给自己的震惊更多。
要不是他们平时表现还属正常,姜焱都要怀疑他们也是穿越者中的一员了。
“外加助阵受伤,医药补贴一百零一两。”
“谅在姜居士你是老主顾。贫道咬咬牙,提紧裤腰带,做主给你抹去个零头。”
“总共一千一百两黄金,请付账。”于吉说完,认真地盯着姜焱。
果然是黄金,果然够无耻。
他现在就算把整个太守府卖了,都不一定够。
姜焱攥紧的拳头,又悄悄松开。
“道长,你先起来。这样一直跪着,有失体面。”姜焱走上前,作势欲扶。
“你先给钱。不然贫道不起。”于吉摇摇头,在地上跟小孩子一样耍赖。
姜焱无语地捂住额头,感叹道:“道长啊,你这样挺像街边上的讨口子。”
于吉闻言变了下脸色,咬牙道:“好吧,我起。”
看来于道长还是要点脸面的,至少不会承认自己是在要饭。
然后……
一只乌鸦从天上呱呱飞过。
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站着,一个依旧跪着。像主人在惩罚下人一样。
“道长,你倒是动啊。”姜焱忍不住说道。
于吉白花花的胡子颤了颤,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腿有些跪麻了,你来扶我一下。”
?!
你之前从我面前逃跑和爬墙的时候,明明灵活的像只老猴!
姜焱怕对方暗中使诈,转身从院子里找来一根晾衣杆。
递到于吉的胸前。
“干嘛?”于吉愣了一下,有些搞不懂姜焱的用意。
“抓住,我拉你起来。”姜焱解释。
“哦。”
于吉抓着晾衣杆颤巍巍地站起来。
姜焱收回杆子,握在手中。却并未丢掉。
他心里仍在提防着对方。
这老鳖犊子行为古怪地让人捉摸不透,不得不多加防备。
长杆子对不擅武艺的他来说,还算比较熟练的武器。
“你还没给钱。”于吉刚站起来,就厚着脸皮旧事重提。
姜焱见这滑梯是避不过去,只能开启还价模式。
“你自己摔伤的,不能让我出医药费。”
“你喊我下来的。”于吉开始耍赖。
“我没叫你跳。”姜焱也是占在理上不松口。
“那贫道怎么下来?”
姜焱翻了个白眼。
“怎么上的,怎么下。你又不是猫,只会往上爬。”
“好吧。医药费算了,把符箓钱给贫道吧。”于吉不想承认自己是猫,于是选择退让一步。
“没~钱。”姜焱脸色平静地说道,故意把语调拖得老长。
“没钱你跟贫道扯这么久?不对,你不是新任的扬州牧吗!怎么可能没钱!”
于吉一下急眼了,跳着脚喊道。
“谁说我是扬州牧了?你拿枪指着小皇帝脑袋,给我任命的?”姜焱吐槽道。
果然于吉一急,就露了馅。急得连“贫道”都不自称了。
“怎么可能,我哪有枪!有枪,我就指着你脑袋要钱了!”
姜焱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于吉看到姜焱脸上露出的古怪笑意,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咳咳!贫道刚才说的是那种长长的红缨枪,你说是不是啊?”
于吉心虚地瞅了姜焱一眼,张开手比划道。
“我信了。”姜焱面无表情地点头。
“算了,不提钱了。”于吉垂头丧气地认输道。
“好。”姜焱神色淡然地答应。
其实他心中已乐开了花。
这老不正经的,谁叫你平日话多。看吧,轻轻松松就被我诈出把柄来了。
言多必失啊。
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这下双方默契地互相不再追问。
“谈正经事吧,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姜焱主动错开话题。
于吉脸上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叹气道:
“贫道快要驾鹤西去了!贫道在前阵子给自己算了一卦,结果得知此生寿命,仅剩不到一年!”
“我知道。”
“你小子果然知道!”于吉吃惊地看向姜焱,随即道:“可贫道还不想那么早死。”
“真心的?”姜焱不太相信地问道。
“对天发誓,绝对真心。”
“那你倒是赶紧发啊。”姜焱催促道。
“……”
“好吧。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姜焱主动打破尴尬。
“你小子果然聪明。贫道算来算去,能算到的唯一变数,就是你小子!”
于吉倒是很坦诚,没跟他继续打哑谜。
“所以只要我活得好好的,你就不会死是吧。那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姜焱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小子,你几个意思?”于吉有点搞不懂。
这“放心的去”,是他可以没有担心的离开,还是干脆放弃的等死呢。
这小子老不按常理出牌,很难猜测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那你就把身上能保命的符箓全都交给我,
或者干脆你就留在我身边,当个贴身保镖也行。自己选。”
姜焱学着于吉,非常诚恳地摊开手心。
于吉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当别人用自己使过的方法,同样来拿捏自己时。
那滋味着实酸爽。
“你这混小子!”
“贫道好心好意跟你说实话,你怎么还反过来要挟贫道呢?!”于吉黑着脸骂道。
“行行行。那你走吧,恕不远送!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
姜焱无所谓地收回手,再次摆手谢客道。
他也不想和这老犊子把关系搞僵。
反正既然知道对方,要指望着自己续命。那他就不可能看着自己去死。
不如给这贪生怕死的老犊子一个台阶下。让他在暗中替自己卖命。
于吉心里有气,却又不该如何发。
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等下,接着。”姜焱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丢了过去。
这原本是他今天准备塞给严灵的胭脂钱。真不是那啥资。
于吉回头看见金子,那是一个身手敏捷。
瞬间就两眼发光地,把金子稳稳当当地抓在手中。
口中兴奋地疾呼:“贪财!贪财!”
然后一把塞进怀里,生怕被人抢了似的。
姜焱无语地吐槽道:“你咋好像阿土伯啊!”
“阿土伯是谁?有很多钱吗?”于吉困惑地问道。
好吧。这次试探失败。
看于吉的表情不像作假,是真不知道这个游戏里的人物。
姜焱心中渐渐已有了些底。
无形中又确认了一件事。至少自己的记忆是安全的。
因为左慈和于吉道法虽深,却都不知道他脑子里的那些后世东西。
他们可能是用某种特殊的方法,获知了一些后世的讯息,但明显不够全面。
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屡次试探,没有准确反应。
于吉不知道姜焱又对他试探了一次,见他沉默着不说话。
便直接扭头就走。
这家伙得了好处,就六亲不认。
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的刻薄态度。
姜焱很是欣赏。
至少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大事。
而且双方利益牵扯越简单,越好开展后续合作。
于是姜焱亲切地和对方道别:“于道长,下次别学左慈扮女人了!你真的没他好看!”
这话损得,那真是一箭双雕地扎心凉啊。
已走到院外的于吉顿时打了个趔趄,脚下的小碎步迈得更快了。
转眼便消失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