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山的夜晚是安静的,高高挂起的上弦月,伴着清风和树林中树叶的摇曳声。
其实这里已经没有了往常人们所说的,埋葬着上千个病者的尸身的恐怖气息,只是人们对于死亡往往显得那么害怕,所以才会听到这样的传闻而对这座山闻风丧胆。
清溪山的石屋中,现在已经是入夜时分,但是石屋里面的人仍然没有任何的睡意。
“你们在这里学剑已经学有所成,现在只剩下要考验你们的最后一课?”苏昭负手看着石屋中的雾湖,背着身,身后站着两名弟子。
“最后一课究竟是什么?”大徒弟子烨问道。
“你们为何而执剑?”苏昭问道,对于学剑学了那么久,他们还真的没有这么认真的思考过。
“用剑救人,行侠仗义。”子烨答道。
“可剑有双刃,如何才能保证在救人的同时不会伤害到自己和身边的人?”苏昭这一简单的问题其实里面蕴含着大道理。
“剑虽双刃,关键是看执剑之人,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这或许就是当初子墨出来学剑的原因。
道理他们两个似乎比谁都懂,但是如何在乱世之中做到义侠的风范,同时又不失去仁、义,这对他们来说还没有经历过。
于是苏昭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两个,说道:“在你们心中,仁和义究竟如何定论?”
“仁者爱人、义者利他。”子烨回答道。
“仁者,一曰:爱人,即尊重别人,对别人好,二曰:忠恕,忠,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子墨回道。
苏昭接着问:“子墨,那你心中的义是如何定论?”
子墨沉思了一会儿,回道:“义应该是一个变动的概念,在朝代发展中,义是顺应世道变化的人的内在道德自律。”
苏昭听了会心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可是在现实中,我们真的能够做到仁与义并存吗?”
“师父的意思是?”子墨不明白师父究竟想说什么。
“我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做到仁与义,所以,我便来到这里,隐居山间。”苏昭说出了他当时归隐的原因。
他们两个互相看着对方,仍然不明白师父今日究竟想说什么?
“子烨,明日起,你下山。带着这令牌去找南商王,他见到这里令牌后自然会召见你。”苏昭从怀中拿出一个金色的令牌,交给子烨。
子烨现在还是不明白师父的给自己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任务一定跟南商王有关。
“若南商王召见你,你就把这份信交给他,他看完后,若没有任何意外,你会留在他身边。”苏昭终于说出了自己给出的任务。
“师父是想让我留在南商王身边,保护他的安全?”子烨问道。
“那你可愿意?”苏昭问道。
子烨没有回答,而是执剑躬身向苏昭行了一礼,这就表示他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
“那好,明日起,你们一起下山,出发御都府城。”苏昭接着说。
“那我的任务是?”子墨有点疑惑,因为师父并没有说他出发御都府城的任务。
“子墨,你明日到了御都府城,便到侯爷府。记住,你这次的任务只是观察侯爷府上的情况,一有异动,或者发现有人要对侯爷不利,你一定要保护侯爷的安危。”苏昭说道。
“是!”子墨回答,但是他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明明已经归隐了十多年的人为何今日会指派这样的任务给自己和师兄。难道是南商王有危险,或者说,南商国将会遭遇一场大的变故。
石屋外的夜色更深了,这样的夜晚,夜空中星辰满天,子烨和子墨走出了石屋。他们两位并肩而走,两人身高差不多,步伐也一致,他们就这样慢慢地走了出来。
子墨此时深深地吸了吸气,站在旁边的子烨问道:“怎么?你在担忧明日下山的事?”
“我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希望是我想多了?”子墨说道。
“这个暂时给你佩戴。”子烨拿下自己身上带着的那个挂玉,递给师弟。
子墨看着那是一块白色的玉佩,玉质极佳,上面刻着螣蛇的图案。看到这个图案,子墨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借给你带,因为每次师父指派任务的时候,我都带着这个玉佩,这样运气会很好。”子烨把玉佩放到子墨的手里。
“谢了!”子墨接过那个玉佩,把它系在在腰间。
石屋外的溪水慢慢地流淌着,伴着竹子林被风吹动的声音,他们慢慢地走了出去。
次日的清晨,阳光格外的好,他们两个一起下了山,到了山下便雇了一条船,因为这南商国的都城,御都府城本就是在湖岛的边上。
他们坐上了船,船夫划了半个时辰,这个时候已经能够远远地望得到御都府城的样貌。
这一路上遇到的船只倒也不少,南商国的百姓还利用乘船的空闲时间,在这里做起了生意,他们在船上卖各种各样的南商国的特产。
整个湖岛上都是船只,所以这一旅程倒也不会无聊,光是看这些商客都已经够打发时间了。
到了岸边,他们二人便分别了,子烨往王宫的方向而去,子墨则往侯府的地方去。
子墨走在御都府城的大街上,这里的景象真的很好,百姓的生活也过得惬意,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商客,这一条街上全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虽然这御都府城不大,但是这里一派祥和安宁。
这时子墨想起了北朝国的都城,这一切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毕竟自己离开家里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间他没有回去过,更重要的是父亲和大哥并不知道自己的行踪。
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出生在相国府,所以对父亲所做的一切还有朝中的事情,他感到非常的反感,但是又没有办法选择,有时候他经常在想如果自己出生在普通人家那该会有多好。
所以子墨来清溪山跟着师父学剑,他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的身份,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的身份成为一种负担。
这时天空中的霞阳已经在渐渐地退去,光这一路上的行程就花了差不多大半天的时间,而此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正是南商国侯府。这府上的气派跟自己家里也差不多,但是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陌生。
这时子墨正在想一个问题,师父让自己潜伏在侯府,但又不能让侯爷知道,这样的潜伏任务可不好办,总不能一整天都趴在人家侯府的屋顶上吧?这着实让人头疼,但是不管如何今日得先进去探探情况再做打算。
于是这日夜晚,子墨潜入侯府,这府邸里面的烛火通明,侯府那么大,详细的地图是没有的了,只能靠自己进去打探清楚,也好方便以后行事。
由于子墨自己是相国府的公子,所以对这府邸的地形基本上也能掌握个七八成。他潜入大殿中,这大殿里面此时并没有人,殿外只有府中的护卫在巡更。
子墨往大殿的东边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有两个人正往这里走来,子墨见状,迅速躲到这庭院中假山的后面。
那两个人并未察觉,而是继续走进了这东苑的寝殿中。他们进去后并没有马上将门关上,而是命人点多了几根烛火。过了一会儿,里面的人将下人们都屏退了。
里面究竟是什么事,子墨不大清楚,但是他看见一位女子此时将寝殿中的大门关上了。
子墨看见周围无人,便靠近寝殿门口,用手捅破一层窗户纸,查看里面的情况。
“大人,最近头晕之症可有缓解?”玲珑此时正在里面为侯爷施针。
“头晕之症大有好转,只是近日来,精神不太好。”侯爷躺在床榻上,那样子看上去挺疲劳的。
“思则气结,大人平日里政务繁忙,过度思虑伤身。”玲珑一边在给大人施针,一边说道。
“这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都力不从心。”侯爷感叹道。
玲珑施完针后,从一个方形的盒子中端出了一碗药,递给侯爷:“大人今日下朝回来得晚,这药还没有喝呢?”
“难为你了,还记着我的病。”侯爷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
“天色也不早了,大人早些安置,我就不打扰了。”玲珑说完收拾了药箱,便退了出来。
玲珑出来门口后,一直往东苑的方向走去。穿过长长的竹子林,经过那一池荷塘,走进自己的寝殿。
玲珑走进寝殿后,放下手中的药箱,进来侯爷府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自己调配的药,假若再让侯爷吃上半个月,那么他就会出现思维混乱。
到了那个时候,要拿下他的命比什么都容易,只是此时她自己忽然觉得,她有点下不了手了,那是因为潜意思里面她觉得做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