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回南城的路上，孙笑笑一直思索着奈何凥的事。
“老东西，我怎么就睡着了？又是怎么回的客栈？”
赫胥看着她砸吧着棒棒糖的样子，很是嫌弃，压了压脑袋上的帽子闭睛假寐。
“就这么睡着的呗，小爷大发善心将你背回去的。”
孙笑笑嫌弃的斜了他一眼，舌头裹了一圈糖果，嘟囔道，“我信你个鬼，只允许我拽衣角的人，会背我？”
“爱信不信。”
赫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孙笑笑嚼着糖的纸棒，嚼出了一圈牙印，眼睛一转，又问道，“你们是不是故意不让我听到什么？”
赫胥眉头微拧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眼珠，语气平淡。
“是啊，说你坏话呢。”
孙笑笑切了一声，扭头看向车窗外，懒懒得也躺仰下去。
“白术的事，有问出什么吗？”
她其实挺好奇那只狐妖的，就赫胥后背那幅画来说，是只非常漂亮的狐狸。
只听赫胥轻叹了一声，问道，“小爷醒来后都见过哪些人，你还记得不？”
“啥玩意儿？”
孙笑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像是见了鬼般的惊恐。
“祖宗，你见过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自己每天小区楼下溜达，怎么着半个小区的人都见过了吧？还有咱们逛街吃饭快递外卖啥的，这你叫我怎么给你记得？”
赫胥揉了揉耳朵，想想也是，仅凭敖虞的一句话，这范围也太大了。
况且在附近，也不一定是见过面的。
可既然知道白术转世已经出现，那他势必要寻到人的。
只是怎么寻，去哪儿寻，还需要从长计议。
他的记忆中能不能寻到蛛丝马迹，可能还得找孙笑笑帮忙。
“与你商量个事。”
赫胥依旧没睁眼，只是面上没了先前的敷衍。
孙笑笑认真打量着身旁的人，看着好像不似开玩笑，她也就认真起来。
“你说，我尽力。”
毕竟，他们孙家对这人还是要有求必应的。
“白术或许已经转世为人，只是小爷认不出他了。”赫胥挪了挪身子，依旧保持后仰的姿势，“不知道记忆里的某处有没有线索，想请你后面帮忙留意着点。”
孙笑笑听懂了他的意思，“咔吧”一下嚼碎了嘴里的糖果，“oK，如果梦里有线索，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见赫胥不再言语，孙笑笑嚼完了嘴里的糖块，嘱咐司机到家喊她，便也休息去了。
赫胥睡没睡着她不知道，但她自己是没睡的。
她想起奈何凥里偷听到的对话。
关于白术，关于赫胥，关于她自己。
她再一次震撼于他人之间的付出，也重新认识了那只狐妖。
她也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何变得嗜睡又爱做梦。
也重新审视了身旁这个没落的神。
是的，她没睡着，至少回客栈的时候她还没睡着。
不仅如此，敖虞将他们送回客栈的时候也发现了她在装睡。
但他没有揭穿她，只在她脑海里留下一句奇怪的话。
“过尽千帆皆不是，只缘身在此梦中。”
孙笑笑觉得，自己应该是听懂了。
可到底懂了什么，她说不出来。
她也无法分辨，敖虞的这句话，说的是她自己，还是赫胥。
至于为什么没有着了敖虞的术法，她不知道，她相信赫胥肯定也不知道。
所以她没问，当然也不敢问。
赫胥不让她知晓，自有他的道理，她不需要多嘴，照他希望的去做就是。
孙笑笑觉得，这就应该是他们的相处之道。
回家后的赫胥显得消沉许多，变得更加不爱说话，对美食也没了以往的热情。
孙齐看着黑猫自己开了门出去，敲了敲孙笑笑的卧室门。
孙笑笑示意他进去，兄妹俩便在屋里聊了起来。
“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出去旅游的吗？玩的不开心？还是你又招惹他了？”
孙笑笑送了他一记白眼，咧了咧嘴。
“你可真是我亲哥，我就这么不靠谱吗？”
见孙齐面无表情的点头，孙笑笑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她想了想，好像自从赫胥出现，哥和爷爷对她就越来越不信任。
这种不信任不知是来自对她的认知，还是对赫胥的过分谨慎。
但不论哪个，她都很不开心。
“这次真跟我无关。”孙笑笑举起三根手作发誓状，“是他遇见了老熟人，不对，是老熟妖，可能那人跟他说了些什么吧，他们背着我聊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再多的孙笑笑也不能说，不是不信任她哥，而是有些事，只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毕竟像赫胥那样骄傲的人，肯定不愿别人看见他的负面情绪。
“哥，他的秘密太多了，我们不需要知道，只要给他他想要的就好。”
孙齐惊讶于妹妹突然的明事理，他深知这些天肯定发生过什么，但妹妹不说，他也不便问。
左不过是那个人的事。
“行吧，你有数就好，尽量多开导开导他，我看他挺难过的。”
孙笑笑一听，笑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
在她眼里，那人不过是比以往话少了一点而已，还真没看出来难过。
孙齐白了她一眼，不屑道，“就你这情商，再学十年都赶不上你哥！”
说完刚准备离开，孙齐又开口道，“对了，选哪个学校想好了吗？”
孙笑笑想了想自己那点分数，脑袋耷拉了下去，心道，在她哥面前她是真不够看的。
“学校不是重点，重点是学什么专业。”孙笑笑将脑袋歪在桌子上，双手垂在身侧无聊的晃着，“哥，你说我学啥能饿不死？”
“你啥都不干也饿不死。”孙齐一屁股坐在床边，掏出手机刷了起来，“就算只当他的跟屁虫，你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放心吧。”
孙笑笑又翻了一记白眼，没好气道，“我不是真要跟他绑定后半生吧？”
“不然呢？老孙家又不要你有啥贡献，哪怕你不念书了都行，只要伺候好这祖宗。”孙齐头也不抬的继续按手机，“当然，上大学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毕竟爷爷还想安排他去学校熏陶一下呢。”
孙笑笑一听这话，感觉自己被耍了，她看向孙齐问，“你们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孙齐终是抬起了头去瞧她，气定神闲，“是有安排了，不过你要是有别的想法，你俩也可以分开上学。”
孙笑笑扭过脑袋，下巴抵着书桌，撇了撇嘴，“可拉倒吧，我要是不跟着他，指不定给咱家惹多少麻烦呢。”
话虽这么说，但孙笑笑心里还是有些愉悦的。原本以为自己上大学后，那人又要孤零零的在家窝着，现在倒好，他可以跟着自己一起去上学，就不怕他将自己闷坏了。
孙齐瞧着自家妹妹神游天外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东区大学城的经济学院，主打的几个专业就别想了，去不了，剩下的你俩自己商量，是在一起还是分开，你们自己看着办。没必要住，反正也就十几站地铁的事儿。”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纸丢在床上，孙齐便出了主卧，顺手关上了门。
孙笑笑发了会儿呆便准备往床上倒，斜眼看见那张纸，打开瞅了瞅，是学校的招生简介以及专业介绍。
瞧见历史学这一栏，她觉着赫胥可能会选这个。
至于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她没有特别的喜好，学什么都是从零开始。
想着想着，她又想起了那只狐狸。
于是翻出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红色的狐狸侧脸对着她，像是在对视。
孙笑笑想着，如果是她，会不会愿意用自己剩下的所有生命去换别人一个生还的可能，又会不会为了某个人，放弃自己一身的本事和特权。
她觉得，她做不到，至少现在的她做不到。
她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也没有那么多的缱绻。
她认为自己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子，只想自己和家人平安喜乐，再多的，她也无能为力了。
所以她对白术是服气的，甚至是敬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