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齐的生物钟很稳定,只要不通宵,每天早上都会在八点准时睁眼。
这也就仗着住得近,要是还住在孙笑笑那边,他就会调整到七点半,不然容易迟到。
八点整,孙齐忍着困意强行开机,可由于近期过于忙碌,加上昨晚又睡得晚,他就想着再缓几分钟。
只是刚一翻身,脸就怼进了一团软毛里。
也幸好是冬天,这种感觉虽然陌生,却让孙齐条件反射地蹭了蹭,一股莫名的舒适感席卷全身。
此刻的孙齐虽然眼睛还没睁开,但大脑已然清醒。
他皱着眉盲猜自己蹭到的是什么,从毛毯猜到棉袄上的毛领,又感觉毛领没这么温暖,倒有些像思思的触感。
可思思不会进他屋,更不会上床。
他感觉自己好像快猜到是什么了,可那股困意搅得他脑子转得没往常快,愣是将脸埋进去又蹭了蹭。
直到脸上挨了一记力道不算小的推搡,孙齐这才猛地睁开眼,忍着眼角轻微的刺痛,愣愣地看着枕头上那团黑乎乎毛茸茸的家伙。
而他刚刚蹭的,竟然是那个家伙的肚皮。
即便是养了两年的思思都不太乐意让他摸肚子,所以他很清楚,动物对自己的腹部极为保护。
可照他现在看见的,这个家伙分明是抱着自己的脑袋睡了一晚,整个肚子在之前应该都是贴着他后脑勺的。
难怪他感觉这一晚睡得格外热。
孙齐按捺住复杂的心绪,咬唇无奈地暗自叹息,眼神不自觉地朝窗外瞟去。
冬天的早晨,蒙蒙亮,却是个好天气。
他呵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就出了被窝,动作不大,却还是将枕头上的黑猫给惊醒了。
或者说是惹恼了。
因为孙齐也不能保证,对方在蹬自己那一脚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醒了。
他揉了揉刚被黑猫的爪子挠到的眼尾,倒不担心破相,就是不确定需不需要打狂犬。
黑猫在枕头上蹬着四肢伸了个懒腰,声音慵懒且沙哑,一听就是还没睡够的样子。
“没破相,只是剐蹭了一下,皮都没破。”
果然,他早就醒了。
孙齐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说,“我只是在想,今年的狂犬疫苗打了没。”
见孙齐跟往常一样去衣柜里挑衣服,黑猫翻了个白眼,虽然他并没有眼白。
“放一百个心吧,你命好得很,只要别浪,要死也是寿终正寝。”
孙齐穿毛衣的动作一顿,转过脸看向将自己窝成一团的黑猫,皱眉问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腔调?”
以前的赫胥别说是脏话,就连数落人都数落得彬彬有礼,讽刺和挖苦这样的语气从没在他口中听过。
可这次回来,孙齐总觉得这只猫换了个芯子。
即便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确认他就是赫胥,可这种陌生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越来越明显。
黑猫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懒懒地回道,“以前的我肯定活得很辛苦,自在些不香吗,非将自己给拘着,摆给别人看有什么好的,受累的只有自己。”
这些年来,对于赫胥的过去,孙齐从孙笑笑和刘子附那里已经听了不少,偶尔他也会怀疑自己所谓的欢喜到底是发自肺腑,还只是灵魂深处的某种习惯。
但至少,此时他认可黑猫的观点。
他也觉得那人以前活得太辛苦,值得白术当年那么炽热的恋慕,无论自己和白术是不是同一个灵魂。
孙齐洗漱完又给思思铲了猫砂,加了粮和水,准备带着垃圾袋出门时他才察觉出不对。
手里的分量应该只有思思一只猫的粪便,他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问脚边的思思,“这家伙都没用猫砂的吗?”
思思用后爪挠了挠耳朵,转头看向洗手间的方向,孙齐秒懂。
于是他撇着嘴转身就出了门。
看着主人如往常一样出门,早上起来也没表现出不满,思思就知道昨晚他们相处得很和谐。
还不等她转身回阳台,就听见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一声,“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思思被吓得一身毛都竖了起来,迫于身后的威压,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怯怯地摇了摇脑袋。
崔子玉看不下去,柔声哄道,“别怕,她就是在外面飘了一夜,心情不太好,你别管我们,该干嘛干嘛。”
孟婆拍去身上的寒霜,径直飘到沙发里躺了下去,认命地感慨道,“咱们以后怕是不方便在这里过夜了,得让他们习惯独处。”
崔子玉倒是无所谓,只笑说,“本来这里也不是咱们的地盘,再说了,等事情处理完,不还是得走,你可别习惯了阳间,不愿回你的望乡台了。”
孟婆白了他一眼,轻叹道,“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等大人醒了,咱们还是得商量能不能提前解决这个麻烦。”
只是她话音刚落,主卧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黑猫从门把手上跃下,踩着猫步跺到客厅,又灵巧地跳上了茶几闲适道,“快过年了,各种聚餐该要安排上了,他和陈思关系在那儿,那个姑娘又是陈思的妹妹,想见一面应该不难。”
过年聚餐什么的,还是在白雨家的时候学会的,至少是个会面的好理由。
孟婆将刚架起的腿挪到沙发下,坐直身子憨笑道,“这也是个好法子,就是只能他自己出面了,这样合适吗?”
合适是不可能合适的,但要想尽快接触到陈景莘,就得搬出陈思,而除了孙齐,就只有孙笑笑和他关系稍微近一点。
“如果想将刘子附安排入局,就只能以孙笑笑男朋友的身份去,这样才合情合理。”崔子玉思索半晌说道,“这么一来,恰巧再碰上身为刘子附师傅的钱程,聊上几句应该也不突兀。”
孟婆赞赏地看向崔子玉,毫不吝啬地夸道,“可以啊,这个计划还挺周全,反正过年又不能只他陈家有饭局,钱程作为明面上身份最高的人,陈家应该也想结识,到时候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到那个女人了?”
黑猫看着这两位一唱一和的,虽说道出了他的心声,却还是不客气地问道,“所以什么叫让我们习惯独处?”
孟婆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个机灵,她哆嗦了一下尬笑道,“你们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现在开始习惯,不是应该的吗?”
黑猫定定地看着孟婆,见她越发心虚,冷哼一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还瞒着什么没说?”
这话要怎么回?他们确实隐瞒了白术以及孙齐的那些小心思,也将白术当年的死因摁着没说,可这些能说吗?
妥妥不能说啊,谁知道这位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因为他们多嘴而将一桩好事给搅黄了,别说白术,恐怕连吃瓜一线的酆都帝君都得骂死他们。
当然,孟婆和崔子玉更不可能将那个八卦又恶趣味的帝君给卖了,再怎么说也是顶头上司,吃瓜只是顺带,最主要的还是希望这位能有个完满的余生。
正当二人不知该怎么接话时,公寓的门被解锁打开了。
孟婆将对孙齐的怨念一扫而空,盼救星似的翘首望去,眼底那抹劫后余生的意味就差涂满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