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过年还剩半个月的样子,过完这个周末再上几天班也就放假了,得益于年会在孙齐出国前就已经办过了,这个年底他们公司算是最轻松的。
对于赫胥仍旧变不回人这件事,孟婆他们在他回国的第二天给出了一个解释,说是还需要时间。
对此,孙齐倒是没有很急,因为他也猜到了,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
能将前世的记忆找回来已经是他预估的最好的结果了。
毕竟,他原本就没太大把握。
更何况,他感受到偶尔会有一种陌生的情绪直冲大脑,那应该是属于白术的情绪,他猜,他应该是还没有将前世的记忆完全消化掉,这才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只是那天客厅里的争执好似没发生过一样,明明是他自己没控制好先出言不逊的,赫胥却好像没事人一样,每天晚上都跑他床上一起睡。
和猫一起睡倒是已经慢慢习惯了,毕竟赫胥不像思思会掉毛,更能交流。
怎奈赫胥每次都等他睡着了才自己跑进屋,即便能交流,他们也没在睡前说过太多话。
由于第二天是周日,孙齐不用往公司跑,这一晚也就没睡那么早。
孟婆趴在阳台上看着窗外的雪,忍不住抱怨道,“他再不睡,思思都要睡了。”
崔子玉将思思放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隔着一堵墙看着屋里的孙齐,轻声说道,“怕是心情不太好,坐着看雪发呆呢。”
孟婆“切”了一声,语气不善道,“有这时间和大人交流交流感情也好,他这样子分明就是想各过各的呀!”
赫胥跟他们聊过将来的打算,只是他还没想好,到底是留在这里,还是出去过他自己的逍遥日子。
孟婆的态度很明确,留在孙家,反正孙家就该供养他,哪怕和孙齐只维持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孙家也不敢对赫胥有任何不满。
崔子玉倒是没什么想法,在他眼里,就算孙齐是白术的转世,可这一世的孙齐自主意识太强,怕是很难将白术的所有都继承过来。
尤其是那份沉重到卑微的感情。
当然,崔子玉也不能确定,假如没有白术那段记忆,孙齐会怎么选。
按照当下的世俗,怕是难善终。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夜却是越发的明亮。
时间差不多接近十二点,卧室里才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孟婆转过脸定睛看去,冷笑一声道,“终于熬不住了。”
赫胥从猫爬架上支棱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将前爪撑在玻璃上,感受着室外冰凉的温度喃喃道,“上次也下雪,今晚他说不定会来。”
也没个依据,他就是猜的。
孟婆和崔子玉对视一眼,对于他的直觉,他们还是信的。
等到将近凌晨一点,外面的雪好像突然收住了势头,一团团的雪花以极其难辨的速度缓缓下行,不仔细看,就像是静止了一般。
黑猫尾巴有节奏地摆了几下,孟婆挑眉看向一旁的崔子玉,两人相视一笑,身形瞬间消失。
卧室门打开的那一刻,赫胥循声看过去,就看见“孙齐”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推开门慢慢挪了出来。
是挪,很虚弱的那种状态。
躲在一旁的孟婆却是被眼前这人吓了一跳,无论是从前的白术,还是现在的孙齐,都没有这样虚弱过。
哪怕他当年断尾后装可怜的样子也比现在要好。
孟婆刚想上前去搀扶,就被崔子玉一把给薅了回来。
崔子玉用眼神示意她往另一边看去,却见黑猫已经从猫爬架上跃了下来。
还不等人迈出卧室,赫胥就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在“孙齐”脚边蹭了蹭,仰头对上那双微微泛蓝的眸子,半是嫌弃半是命令道,“回屋去。”
眼见着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跟着一只猫回了卧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孟婆终是没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
“这情况不对,白天孙齐还精神得很,怎么这会儿变得跟要死了似的?”
崔子玉瞧了眼卧室里面黑猫指挥着叫人坐下那一幕,叹了声气无奈道,“你我都看出了不对,大人肯定也瞧出来了,否则不会连门都不等他出来就将人撵了回去。”
他越过孟婆往卧室的方向飘去,穿墙前一刻说道,“进去瞧瞧吧,说不定能有所发现呢。”
崔子玉的身影刚消失在墙上,孟婆也跟着大步跨了进去。
卧室里,一脸木讷的“孙齐”在赫胥的训斥中堪堪坐下,孟婆紧随着崔子玉就钻了进来。
只是他们依旧将身形隐匿在雪夜里,异样的“孙齐”有没有发现不知道,反正赫胥是清楚他们俩藏在暗处的。
身高腿长的男人坐在床边,他侧身看着床中央蹲坐着的黑猫,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下雪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赫胥听得一愣,他求救似的将视线转向卧室的角落处,想从那两人脸上寻找答案。
可孟婆和崔子玉也是懵的,他们也没听明白。
见黑猫看着别处,“孙齐”也转脸看过去,他不解地问,“大人在看什么?”
“没什么。”赫胥收回视线,垂眸看着自己的爪子思考片刻问道,“你说的动身,是去哪儿?”
既然不知道,那就直接问,他觉得,只要装得像,总能糊弄过去。
“孙齐”像是被问糊涂了,他拧着眉反问道,“招摇山啊,不是雷若唤您回去的吗?他受伤了,需要您的帮助。”
雷若,赫胥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而角落的孟婆和崔子玉却是面色剧变。
崔子玉难以置信地呢喃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怎么会提起雷若?”
孟婆看向窗外扑簌簌的雪花,无奈地扯了扯唇角,“这么大的雪,他怕是以为自己还小,还被大人庇护着呢。”
听到一旁两人的小声嘟囔,赫胥也猜到了大概,于是他轻咳一声,镇定地回说,“那什么,你记错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哪儿都不去,你躺下睡觉就行。”
崔子玉被他这回答惊得当场石化,他皱着眉看向孟婆腹语道,“他装都不装,这么直接的吗?”
孟婆像是早有预料,她只尴尬笑了两声,同样腹语回说,“他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位了,能耐着性子周旋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给的还是孙家的面子,要不是不想给孙齐惹麻烦,如今的赫胥怕是连管都不想管这个不正常的家伙。
说是这么说,可孟婆看向床上那人的眼神却是极尽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