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的第二次出现来去匆匆,隐匿在一旁的两人明显能看出他还有话要说,却在赫胥半哄半勒令的攻势下慢慢睡了过去。
就连崔子玉都看出了赫胥的不耐烦。
他不想和白术有过多的接触,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想起白术睡前那一副不舍的样子,崔子玉心情复杂地看向一旁的孟婆,果然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心疼。
孟婆对白术很好,哪怕后来发现自己被骗了,她依旧对那小子厌不起来。
在阳间逗留了这么久,虽说主要目的是想办法帮赫胥变回人,可崔子玉知道,孟婆还想再看一眼那只狐狸。
不是现在的孙齐,而是原本那个嚣张却柔软的臭小子。
可现状却是,无论是他们夜里瞧见的,还是白日里活跃的,都只是白术的一部分。
崔子玉深吸一口气,将视线从孟婆脸上移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一堆文字。
孟婆瞥了眼他手里的生死簿,重新将视线挪向天花板,有气无力地问,“不是休假吗,怎么还忙工作的事?”
崔子玉一页一页地翻着,不知道在找什么,边翻边回说,“我找找看他的死到底有没有蹊跷。”
其实他知道,查不出什么,当初孟婆要将人塞进孙家的时候,就已经找他在生死簿上做过手脚了,而在改动之前,他是一定会仔细查阅一遍的。
他们能查到的,都是没有任何异常的。
崔子玉没翻出几页,就听孟婆自嘲一笑,“那小子鬼机灵得很,怎么会给我们留下破绽。”
气氛一时尴尬不已,俩人都知道现在毫无头绪,却也清楚,这棘手的事情不能拖太久。
孙齐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瞧见客厅里坐着的两人也没觉得惊讶,这两位神出鬼没的他都习惯了。
他关上卧室门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去洗漱。
崔子玉瞄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合上手里的簿子喃喃道,“他怎么还戴着那东西。”
孟婆斜睨着身旁的男人,不冷不热地问,“什么东西?”
“陶埙。”
孟婆原本也不是要去打探孙齐戴了什么,只是想找个话题将脑子里的浆糊冲淡。
哪知这个答案会是眼前最大麻烦的根源。
孟婆愣了半晌,一把拽起崔子玉的胳膊,两人便消失在了客厅里。
再次现身是在对面单元的楼顶上。
看着孙齐公寓的方向,孟婆犹豫片刻问道,“一个人身体不受自己支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崔子玉听出了孟婆话里的意思,他也顺着方向看下去,孙齐正拿出猫粮准备给思思添粮加水。
“除了第一天突发的争执,白术两次都是在他睡着之后出现的。”崔子玉顿了顿,有些不确定地分析道,“不过那次争执说出的话很明显不是他会有的情绪,应该是刚记起以前的事,所有的委屈都一起爆发了吧。”
这是崔子玉站在孙齐的角度给出的理由。
可孟婆却是冷笑一声,不无嘲讽地说道,“孙齐可比白术理性多了,何止是理性,有时候他的心比现在那位还要硬。”
赫胥不会对一个既不熟悉又很麻烦的人有多少耐心,孙齐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尤其是那么卑微的一面。
所以孟婆猜测,孙齐是知道白术“造访”这件事的。
崔子玉对此倒是不敢苟同,他摇头否认道,“白术和孙齐各有各的骄傲,他们怎么会允许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别人看见?”
孟婆伸手指向斜下方的公寓,语气坚定地说,“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面对的也是同一个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顺着孟婆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崔子玉看到孙齐正站在阳台上把玩着什么东西。
他们的视力很好,只要想看,就一定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于是,当他看清孙齐手里的物件时,不得不重新审视孟婆说过的话。
如果孙齐不知道白术的存在,怎么解释他对那个陶埙如此感兴趣?
明明出国前他对那个东西都还是敬而远之的。
崔子玉有些摸不准自己的判断,于是他看向孟婆一脸凝重地问,“如果孙齐真知道,那他图什么?”
谁会愿意将自己的身体与别人分享,哪怕是上一世的自己。
尤其还是孙齐这种从一开始就抵触转世之说的人。
孟婆双臂环胸轻哼出声,脸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
“不管图什么,他总是希望那位变回来的,只要结果跟我们不冲突,那就随他。”
崔子玉算是听明白了,孟婆暂时不想干预眼下事态的发展,反正白术也没给孙齐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麻烦,本人都没意见了,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由于白术连着两次都是雪夜里出现的,加上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孟婆和崔子玉就暂时回了一趟地府。
过年前后天气晴朗,也不会下雪,所以他们准备回去和酆都帝君报备一下当前的情况,并探讨一下白术的那一缕意识要怎么处理。
虽说是不想干预,可总不会放任他一辈子,毕竟是不属于现世的存在,给他出来浪一段时间也够意思了,最终还是要带走或是抹消的。
小年夜,孙刘两家照旧提前约了年夜饭。
赫胥重新回来这事孙老爷子是不知情的,老爷子年纪大了,兄妹俩想着等赫胥变回来了再告诉老爷子,省得徒增烦恼。
于是,两只猫被留在了公寓,孙齐则是结束最后一天的工作,直接从公司出发去赴宴。
孙笑笑也不是头一次缺席两家的聚餐,事实上前十几年她都没参加过,或者说两家人都有意避着她来往。
后来心结解开了,两家才光明正大地走动起来。
孙笑笑虽然人没到,好在视频电话是到了,视频里不止有她,还有陈思,以及其他一些留学生,对面也像是在聚餐。
孙齐吃完回来就将这些讲给了赫胥听。
他不确定孙笑笑有没有特意跟赫胥联系过,但有事没事多聊聊总是好的。
赫胥从打包盒里叼出一根鸡腿,含糊不清地问,“她跑去陈思那边了?”
他记得,孙笑笑和陈思是在两个城市的。
孙齐将刘家送的一堆水果和熟食都码进冰箱,边整理边说,“正好放假,她就跑过去玩了,一起过个年热闹热闹。”
对于陈思,孙齐是十分信任的,要不是自己和陈思是朋友关系,他相信对方会将那个丫头当自家晚辈对待。
赫胥扯下一大块鸡腿肉,随意嚼了几下便吞咽了下去,刚准备再撕下一块肉,随即想起另一个人,他问,“那他妹妹陈景莘呢?不是一起出国了吗?”
乍一听陈景莘这个名字,孙齐有点没反应过来,毕竟在他眼里,俩人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建立在有目的的基础上。
他扶着冰箱门想了想,这才将陈景莘的信息从记忆里调了出来。
“她啊, 距离不远,不过他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各过各的。”
不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千奇百怪,但他们却因为同样一个原因,对陈景莘这个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