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程的眼里,感情没有配不配,只要不打扰到对方,多炽热的单恋都是美好的。
可他却没用时间去衡量过这种感情。
几年,十几年,或许能说是美好。
可几百年,几千年,凭靠的就不仅仅是那名为爱的牢。
他无法想象,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甘愿孤苦几千年。
或许是他没有几千年的寿命,可如果有,说不定他也会愿意。
没有感情寄托不会死,却也有一部分人,他们会为了爱情要生要死。
为了爱而努力活着的人有很多,此时钱程只觉得,刘子附口中的那个“他”,或许是这世间为爱坚持最久的人。
可即便如此,孙齐貌似依旧孤身一人。
所以,再深沉的爱又如何,也不一定会圆满。
念及此,钱程才不觉得自己可怜,只能说他还不够努力。
见钱程脸上的阴郁缓缓退去,刘子附饶有兴致地问,“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想通了似的?”
钱程抬眼看过去,眼里忽闪的晶莹衬得他整个人好似三月骄阳,烫得刘子附生出一种陌生却存在感十足的异样感。
“我在想,人生短短数十年,不就是用来珍惜的吗,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只要无愧于心,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从他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刘子附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在他的记忆里,乾甲对生活是积极向上且按部就班的,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他都会义无反顾去做,无论是敖虞交代的事,还是身为凡人的自己所托付的,乾甲都是以最虔诚的姿态去完善,哪怕荒废了他近千年的修炼时间。
而现世的钱程,也不遑多让。
或许是受白术影响,从前的公孙长留和现在的刘子附也生得了一副倔强的性子,他们学不会释怀,也从未想过像乾甲那般默不作声。
刘子附不由得闷声苦笑,世间多种活法,他和白术竟都选了一条不归路。
好在他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下一世。
然而,刘子附得以重来的底气是白术给的,那白术呢?
在孙齐重新拥有的那段记忆里,他们也曾一人一猫出世游历。
那时候他们好像是在军营,他从医,他却是四处溜达。
孙齐低头看向怀里窝着的猫,一时兴起,将其高高举过肩。
赫胥正准备打个盹,被孙齐的这一举动给惊着了。
他伸出爪子扒着孙齐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不悦。
“你干什么?要摔我吗?”
在旁人眼里,这只精神奕奕的黑猫像是受到了惊吓,不住地喵喵乱叫。
孙齐没忍住笑出了声,那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震得他怀里的黑猫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又将猫往肩头送去,憋着笑解释道,“别给我衣服抓坏了,你去肩上蹲着,一路抱回去我不得累死。”
要说赫胥其实也不胖,正常家猫的体型,可那沉甸甸的手感却不似一只猫,倒像小老虎或是小豹子,结实得很。
赫胥却是半信半疑,孙齐虽然不经常运动,但怎么瞧都不像个没力气的。
他看着被自己勾出几个洞的外套,默默收回了爪子,瞪了孙齐一眼,不情不愿地攀上了他的肩。
恰好此时,电梯来了。
从电梯的镜子里,孙齐看着自己肩头昂首蹲坐的黑猫,不由想起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
那时候的他们,应该是很自在的。
电梯里的人频频投来艳羡的目光,这猫一看就是个胆子大且经常出门的,不仅不怕人,坐在肩上还四平八稳,威风得很。
赫胥并不是很喜欢被人盯着看,好在那些人眼里除了羡慕就是惊喜,没有让他不舒服的感觉,他也就没跟孙齐计较。
一路往回走,他们也不方便多聊天,孙齐便放飞思绪,在记忆的犄角里寻找更多他们的过往。
可回忆那么多,经历这一切的却不是他自己。
想到趁他睡着出现的某人,孙齐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至少,那些痛苦他虽知晓,却不用他去受煎熬。
感受着肩头的分量,相较于白术所承受的,他孙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会愿意将一个人放在心里一辈子,却不会为此孤注一掷。
他和白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只是恰巧,他们对同一个灵魂有着同样的占有欲。
当然,这是孙齐如今对自己的定义。
他接受了遥远的过去,但同时也让自己跟过去的那个白术区分开,留一个专属于白术的形象,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新的一年,所有人的生活都井井有条,有人忙着生意上的事,有人忙项目上的进程,唯独白安安每天无所事事,隔个一两天就要往孙齐那边跑。
得知白安安想去找赫胥作伴,孙齐也就没反锁门,以赫胥的本事,只要白安安到了门口,他自己就能开门放人进去。
因此,只要白安安去找赫胥,唐茹就会将下班时间调整到跟孙齐同步。
她也不是不能自己去接闺女,可知道闺女想赖着赫胥,她只能拖到孙齐下班再去接孩子。
经过新年的礼尚往来,唐茹对孙齐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疏离,只是他们的话题始终围绕着赫胥。
唐茹的解释是,她的太爷爷终其一生都在等赫胥醒过来。
因为赫胥的特殊身份,周遭人对他有着别样的情怀这种事,孙齐只能一笑置之。
作为神所拥有的吸引力就好比金钱,世间谁不爱?
当年的白术占有欲再强,他也抗拒不了其他神和妖亲近赫胥。
元宵这日,大部分公司会提前下班,唐茹和孙齐亦是如此。
回到公寓的时候,白安安已经跟赫胥开始吃了起来,白安安每天来都会带一大把肉干,她生怕孙齐这里的肉不够他吃。
唐茹看在眼里,实则早就让家里再做一批寄过来了。
孙齐晚上要去陪老爷子吃饭,唐茹母女走后,他给两只猫各自留了吃的就离开了。
等他吃完回来,天已经黑透了。
虽说他原本就没有在外过夜的习惯,可自从知道白术会在他睡着后醒过来,他就更不敢在外留宿了,哪怕是自己爷爷家。
也幸亏年后还没有需要出差的行程,否则,他怕那人再一次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