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恐怖的一天。
烈日底下的军姿，齐步走，下蹲。要命的是保持不动。
其实余温觉得挺爽的。
一直都觉得军人很帅。面对困难也好，面对伤痛也好，面对家国也好。
练过的身板儿真是穿啥都好看。
正这么想着，一滴汗水滑下来，顺着脸颊继续滑到了脖子上。
痒痒的。
风一吹更痒了。
不能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温心里暴风哭泣，表面却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自己一下，又不能去看。眼角余光看到大家都绷着脸站得笔直。
幻觉……
又碰了一下。
…吧……
又碰了一下。
去他香蕉个吧啦。
“报告！”
“说。”
“我想上厕所…”
“三分钟。”
简直是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身后果真跟着一只亡灵，隐约可以看出来是个肉嘟嘟的圆脸。
“你不能换个时间啊？你要干嘛？”
“嘤嘤嘤……”
“？？？啥？？？”
“嘤嘤…嘤嘤…”
“……劳资一拳一个嘤嘤怪了解一下？”
它指了指自己的嘴，急得原地打转。
余温掏出裤兜里的手表看了一眼，过去一分钟了。
“这样，一会儿你看到我坐地上了，还是弓着腰的，你再过来，行不行？”
亡灵呆呆的点了点了头。
“现在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要快，行吗？”
亡灵点了点头。
“你不会说人话？”
点头。
“你有急事？”
点头。摇头。
“找我帮忙？”
点头。
“昨晚是你让我做的梦？”
摇头。
看手表。
“我过去了，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阳光下不是没有亡灵，而是看不见罢了。
余温重新进队继续站军姿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个事。
那么是不是代表，它们其实和阳光同色？
抛开科学的角度不说。
人辨认鬼的方法，大多就是看它有没有影子，鬼没有影子。
光的对立面是暗，光也没有影子。
人类所说的鬼目前来看大概就是这些亡灵，亡灵本身由影人提供身体。它们不仅没有影子，在阳光里还和光融为了一体。
听到总教官吹口哨说全体休息的时候，余温已经神游许久了。
回过神时的痛苦和幸福可想而知。
浑身上下是真的痛。
但一回过神就可以坐下休息了也是真的幸福。
好像完全把那只小亡灵给忘了。
不过小亡灵没忘，它一直蹲在余温所在方队的一侧等着呢。
阳光烘烤得余温的头发滚烫，小亡灵所感受到的温度更甚，被烫得缩了手，手指还冒出一丝丝热气。
余温感受到头顶好像有人碰了一下，回过了头。
什么也没看见。
保持着回头的姿势两三秒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个人悄咪咪的离开了人群坐到了一边。
“在光里头我看不见你，你说的话我又听不懂，这样，我手给你，看看咱能不能心灵感应。”
许久没有回应。
“诶？”
余温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右手摊开一直放在身侧。
但始终都没有感觉到那个小亡灵。
“…什么情况？”
操场周围种满了树子，东北两侧都有小树林。
树林之中，一个左手带着一枚银戒指的人举着一把黑伞，伞骨上附着大大小小几个记忆碎片。
小亡灵站在那片树林边上，看了看身后还在寻找自己的余温，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你。”
那人缓慢开口，戴着戒指的手伸向那只小亡灵。
“回来吧，海夜。”
“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