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冯葵花干脆在门口挂了一块牌子,“媒人禁止入内。”
“葵花,”有天晚上,灵凤问她,“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的择偶标准可严格了,”烛光下,冯葵花充满憧憬地说道,“那就是帅。”
灵凤等了一会儿,“就这一条?”
“当然——不是,仅仅是帅还不够,要很帅。”
“这就完了?”
“不然呢?帅就完事儿了,要求那么多干嘛。”
“哎,”灵凤叹了口气,“那天在凉亭避雨,遇见了晏先生,我一见到他,就觉得他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君子,从此以后,眼里就再也看不进其他人。”
“我可不觉得晏仙芝,是什么……”冯葵花话未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尖叫。
一名侍女跑进来,“不,不好了,有强盗。”
“强盗!怎么闯进来的?外面的人呢?”
“不,不知道,”侍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冯葵花把门从里面锁上,从窗子缝隙往外看,果然看到一群强盗正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搜刮财宝。
正当她思考对策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巨响,这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了,屋子里的女人们,瞬间慌作一团。
“大家不要慌!”冯葵花喊道,“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下!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看!”
屋子里除了灵凤和葵花,还有三个侍女,加上刚才跑进来那个,六个人在墙角蹲成了一排。
只听一个强盗骂道:“他妈的,这么大个宅子,才找到一百多两银子,真他妈晦气。”
“早知道多放点银子在屋里了,”冯葵花想,“他们不会拿我们泄愤吧。”
“这儿有人,要不抓一个来问问?”
“你忘了老大吩咐过的,不让我们动这屋子里的人。”
两个强盗不说话了,在屋子里翻找值钱的东西,把金银酒器都踩扁了,装进了袋子里。
“该走了,还得去下一家。”
这个人的声音,竟然有点耳熟,冯葵花忽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身后脚步声在逼近,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大爷饶命,要钱尽管拿,我没看到你们长什么样子,求你放过我们吧。”冯葵花发出了垂死挣扎的声音。
“你没看到我的样子,总该记得我的声音吧。”
“不记得,不记得,”冯葵花一口咬定,“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不记得了,那灵凤姑娘应该还记得吧?”那个人向灵凤的方向走去了。
“林公子!”冯葵花站了起来,“我记得你,你放过她吧。如果说之前我们有哪里得罪了你的话,都是我的错。”
林异人站在那里,仿佛在欣赏她脸上绝望的表情,“我可以放过她,也可以放过这里的所有人。只要你跟我走。”
冯葵花的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
“林公子,”灵凤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用发抖的声音道:“可不可以,让我跟你走,让她留下。”
“闭嘴!”葵花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说的不是傻话,”灵凤道,“我的人生在被卖进绘春苑的那天就已经被毁掉了,可是你不一样,你还可以拥有所有美好的东西。”
冯葵花走到了灵凤身边,林异人并没有阻止她。
她低声对灵凤说了什么,然后她看着她,“你的人生没有被毁掉,记住了我说的。”
“该走了,冯姑娘。”
冯葵花跟着林异人,走到一堵围墙之下,乌漆麻黑的,看不清楚有多高。冯葵花的脑子里闪过跑的念头,但是周围一群凶狠的壮汉,现在跑肯定跑不过。咦,不对,我可以喊啊。
“救——”冯葵花一句救命还没喊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巴。
然后她就被堵住嘴,绑住手脚,装进了一个大麻袋里。
第二天,灵凤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着昨晚发生的大案。
对面走过来一个熟人,“灵凤姑娘,你一个人上哪儿去?”
灵凤定睛一看,认得是李公子,“我……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我看你满面愁容,昨晚崇文门外强盗肆虐,该不会,你们府上也出了事?”
灵凤没头没脑地说着:“强盗闯进来,打晕了看门的,把我们都绑起来堵上嘴,关在一起。直到天亮了,才去衙门报的官。”
“啊呀,丢失了多少东西?”
“东西?东西丢了算什么?我把葵花都弄丢了……”
“什么?冯姑娘出事了?你们在京城还有什么熟人?”
“熟人,”灵凤忽然想起,“崔尚书府上的二夫人,或许肯帮我们。”
“你现在赶快去求见二夫人,我去找温兄想想法子。”
冯葵花在麻袋里待了也不知道多久,大概是经历了一路的颠簸,肚子饿得咕咕叫,嗓子渴得冒烟之后,那该死的麻袋终于被解开了,冯葵花发现自己在一个潮湿的山洞里,不远处还有地下水流的声音。
冯葵花憋了一肚子火,准备好了成篇脏话,就等着嘴里的抹布被取出后,开始疯狂输出。
可是林异人既没有拿走她嘴里的抹布,也没有松开她手上的绳子,反而在她的面前大吃大喝了起来。
“冷静,冷静,这里是贼窝,不是自己家。”冯葵花不停地告诫自己。
一个膀大腰圆,赤裸着上身,皮肤黑不溜秋的男人走了过来,“大哥,官狗往西边追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林异人点了点头,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转头看向了冯葵花,替她解开了手腕、脚腕上的绳子,“这一路上,姑娘受苦了。”
“呸!”冯葵花把抹布扔在地上,吐了口唾沫。
“姑娘饿了吧,荒山野岭的,只能让姑娘吃这些,着实是委屈了。”
冯葵花从他手里接过吃的喝的,自顾自吃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干的馒头了,刚吃了几口,就感觉被噎住了。她弯下腰,自己捶了几下胸口。
“慢点,喝点水。”林异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好温柔啊,”冯葵花想,“不行,得清醒一点,这不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症状?”
“好点了吗?”
“没事。”她推开了他的手,继续啃着馒头。
“冯姑娘,其实,”林异人道,“我很喜欢你。”
“嗯,看出来了。”冯葵花阴阳怪气地说。
林异人坐在旁边,专注地看着她吃东西,半晌,问道:“你为什么,从始至终都不敢看我。”
“因为……害怕。因为你把握着我的自由,甚至是生死。”
“你害怕我会杀你?”林异人的语气,似乎很是讶异,“如果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呢。”
“可你已经伤害我了。”冯葵花道,“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回去,他们需要我。还有我的朋友们,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抱歉。”良久,林异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