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菱花村,一路回到致志园来。一走进前厅,就看见几个贴着封条的箱子,冯葵花说道:“看起来,我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三公子请自便。”
“无妨,”魏无缺道,“咱们可以晚些再见。”
宋嫂走到冯葵花身边道:“这是郡守送来的,说是五千两白银。送来的人还在后面等着,等你给个回信。”
冯葵花道:“把箱子打开看看。”
开了箱子一看,里面果然是十足十的雪花纹银,葵花清点清楚了银子的数量,命人把箱子抬进库房里去,然后走到书房,写了一个手札,交给送银子来的人,又另外给了赏钱,打发他们回去了。
刚在书房坐下,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喝,卢司司就来带着癞子李六来交差了。
“六叔,司司,坐,上茶。”
“葵花,”卢司司道,“你让我调查的那件事情,应该是事实。”
“仔细说说。”
“你也知道,咱们乳胶厂,和平康坊渊源深厚,要获得蛛丝马迹的线索并不困难,难的是见到那些女孩子们本人。好又好在,平康坊里的大部分秦楼楚馆,和咱们都有生意往来,所以我,和我手下的几个人,趁着送货的机会,溜进去见到了那些被关起来的姑娘。”
“那还等什么?”冯葵花道,“咱们直接把人给救出来,然后报官不就得了吗?”
“事情没那么简单。”癞子李六道,“平康坊那些妓院,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黑道上,他们背后是猪龙帮,会县本地的第一大帮会。白道上,他们和你们商会的会长有勾结。”
“六叔,”冯葵花道,“难道你们铁心帮也不能和猪龙帮一较高下吗?”
癞子李六道:“我们铁心帮在人数上就比不过猪龙帮,而且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种情况下,一旦动手就是动真格的,我那些兄弟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我当然不会让兄弟们去送命,”冯葵花道,“但我觉得,在会县这地方,猪龙帮已经嚣张得够久了。”
“再嚣张也不关我事了,”癞子李六道,“我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葵花微笑着道,“当年,是您借给我钱,让我白手起家,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既然六叔想安安稳稳过日子,我一定,让六叔的日子回归平静。”
不一会儿,癞子李六走了,卢司司道:“铁心帮不出手,猪龙帮可是个大麻烦,县里也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
冯葵花道:“六叔老了,他老人家想过清净日子,我又怎么好拦着呢?我记得六叔有个侄儿,在铁心帮,很活跃,去把他找来。”
“我还是有一点担心。”卢司司道。
“担心什么呢?”
“葵花你仔细想想,这件事若是闹到县衙里去,咱们是不占理的。”
“为什么这么说?”
“自从你让小雀斑开办救助站后,平康坊所有的妓院,都不许年轻的女孩子赎身了。这样的做法的确很可恶,但是并没有违反哪条法律,咱们怎么告他们呢?总不能罗织罪名吧?”
“不用担心,”冯葵花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已经想好了计策,照我说的去做就好。”
清露斋中,冯葵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走到院子里抬头一看,已经快日中了。
“奇怪,司司怎么还没回来?”她自言自语道。
她走回屋子里,书架上有一本温若安的新诗集,是别人送给她的,葵花拿起来,随手翻了翻。
“葵花,”卢司司出现在了门口,“快进来啊!”她向门外道。
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身上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脸上挂了几道彩。
葵花问道:“你就是六叔的侄儿?”
“啊!”他拽拽地往那儿一站,简单回答了一句。
葵花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你叫……哦,你叫冯葵花是吧?那你多大啊?”
“我今年十九,”她又补充道,“还差几个月。我说了自己的年龄了,可以告诉我你多大了吗?”
“可以,”他道,“我二十一。”
“那你叫什么呢?”
“李俊锋。”
冯葵花笑着问:“是英俊的俊,锋利的锋吗?”
“咳咳,是的。”
“人如其名。”冯葵花又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跟猪龙帮的人打架打的,我一个人跟他们一帮人打,不过我身上这都是小伤,他们比我伤得重得多了。”
“哦~那你很厉害呀。”
“唔……好吧……其实我这边也有帮手。”
“诶~,六叔不是说,不让你们跟猪龙帮的人起冲突吗?”
“他们先来招惹我的,不过……你还是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六叔。”
“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你还没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交给你去做。”
“你不信任我?”
“如果我不信任你,又怎么会特意把你叫过来。”
“那你就是在质疑我的能力了。”
“不是我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这件事情实在太重要。”冯葵花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敢对抗猪龙帮吗?”
“笑话,要不是六叔拦着,我早就出手教训那伙儿人了。”
“只会说大话可是不行的哦,就像你今天,还不是挨打了。”
“明明他们被揍得更惨好吧!”
冯葵花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有本事,还是嘴上说说而已?除非……”
“除非什么?有话直说,不要叽叽歪歪。”
“好痛快!”冯葵花道,“除非你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这样才算通过了考验,我才能放心把这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快说是什么任务。”
冯葵花勾勾手指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李俊锋听完,自信地说道:“哼哼,等我的好消息吧。”然后就大笑着走了出去。
“你可真能忽悠,”卢司司道,“本来我还在想,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才会答应,没想到变成他主动去做这件事情了。”
冯葵花微微一笑,“不要说区区一个李俊锋,再难搞定的人我也搞定过。”
“哦,是吗?不过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会碰上让你头疼的人。”卢司司看了一眼门外,笑道:“好像是你的克星来了。”
冯葵花嘴硬道:“真正的强者是没有天敌的。”
“如此自信的话语,”魏无缺走进来道,“是你一贯的风格。”
“你来了,”冯葵花道,“正好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且慢,”魏无缺道,“你先老实交代,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
“我们有共同的六叔,算是我的……兄弟吧。”冯葵花道。
“你的兄弟多得让我心烦呐。”
“哇哦——”卢司司在一旁忍不住感叹。
冯葵花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卢司司道,“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看上去很般配。”
魏无缺道:“这位聪慧的小姐,在这些天我所见过的人中,你拥有最为美丽的容颜。”
卢司司道:“公子谬赞了。”
“这是你当之无愧的赞誉。”
“那……”卢司司道,“我跟葵花谁更好看?”
“冯姑娘在我心中,是无法与其他人相比较的。”
卢司司噗嗤一笑,“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喂——”冯葵花站了起来,“这个卢司司,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有吗?”魏无缺道,“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啊。”
“她说的哪儿对了?”
魏无缺道:“你还没说,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呢。”
“这个嘛,”冯葵花道,“如果你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呢,要先答应我才行哦。”
“你都没说是什么事情,要我怎么答应你?”
“我不管,你答不答应嘛?”
“好,我答应你。”
“太好了。”冯葵花将一把椅子放在窗前,“过来,坐这儿。”
“这是要做什么?”
“过来,你都答应我了,难不成想反悔呀?”
魏无缺看着她笑了笑,乖乖坐在了椅子上,冯葵花又拿过来一面镜子、一把梳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她站在魏无缺的身后,手伸向了他的发髻,一去掉发簪,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便散了下来,冯葵花拿起梳子,轻轻梳了几下,低头看了他一眼,“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散发的样子呢。”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别急嘛。”冯葵花不急不忙地替他梳着头发,纤白的手指在黑发中穿过,最后用发带固定。
弄好后,她走到魏无缺面前端详了一会儿,似乎觉得很满意,“果然,高马尾很适合你。”
“哦。”
她举起镜子,让魏无缺观摩镜中的自己,“看!是不是很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替他理了理刘海。
“你说有事情要我帮忙,就只是想帮我换个发型?”
“不然呢?”冯葵花道,“我早就觉得你那个发髻不适合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说?”
“我要是直说的话,你不肯乖乖就范怎么办?”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看在我这么用心良苦的份儿上,今天一整天,保持这个发型不要动好吗?”
“如你所愿。”
“刚才……”冯葵花道,“你刚才说什么,司司是你这两天见过的人里面最好看的,原来你这两天在我这儿,一直在看漂亮姑娘啊?”
“对呀。”魏无缺手放桌子上撑着脑袋,看着她道。
“那我让你看个够好不好?”
“你是说……”魏无缺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往下挪了挪,“怎么个看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冯葵花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