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右贤稳了心神,强压下去心中的焦虑不安,侧身微微隐入了黑暗,冷眼观看着几十人围着的狭小场景。
黑石揽着刘居延,紧紧抱在怀里,女帝在众人面前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
夜幕很快便降临了,塔楼外的比试也陆续落下帷幕,选出了这次有资格上传说中那座仙山的比试者。
一滴豆大的雨滴毫无征兆的砸在擂台上,随后映出一滴滴雨花在大地。
一瞬之间便快速冲刷着整个平安镇,把一众武痴淋得个落汤鸡也不愿离去,因为还有人在较着劲比试,非要分出个结果。
在人间可到之处一直有个传说。
清风山乃是一座仙山,有万千仙草灵药,这些仙草一直受到强大灵力滋润,长势及奇可人,可助修行者法力大增,最多的还是说里面的数不尽的宝藏。
更有甚者说上了山就能长生不老,直接羽化登仙。
虽说是一座有名的旷世仙山,但广大流传于世也不过短短二十年间,而这所有的传说也在夜访国女帝这里得到了证实传播,因为她是第一个把这座山当做一个护国大主来掌控的。
二十年来,城外的妖兽横行鬼魂索命,一直侵扰着国都附近毫无抵抗的凡人,她便以清风山的名义招募国内有志之士,这每年的赏钱呀,不论那些嫖赌就够一户平凡人家半辈子的粮票了。
最高明还是那招,不断抬高护国将士的声望,从思想上改善百姓的观念,这样一来有了名有了利,想入山的人就逐年多了起来,从最开始的每年一次到了现在的四年一次。
“这是胡……将军!她不是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死了吗?”
“真是像,真是像啊!!”
“她不是在那次战役的大火中就已经死了吗?老臣亲自验的尸身呐。”
这些惊叹话一出,便被女帝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说话的老臣就跟被缝上了嘴,眼中透着惊恐,怯生生的退出来这一小块地方。
“原来都窝囊的缩在这里啊,可真是让我难找!”
四楼塔边的走廊边上停留了一个人影,一个抱着古琴的冷淡女子,幽幽的说道,跃进塔楼便立马展开了攻击。
“这是极乐鬼,那个乐妓!!”
一阵琴音弹指之间,就狠狠钻进诸位大臣的耳里,大臣们就跟着了魔一样,对身边的人发动攻击,打斗之时,炸碎了屋内的几个水晶,碎片飞散嵌入墙里,留下一片坑洞,掀起茫茫尘埃。
“晋东升!把他们带出去,这楼里进来的,不止一个!”
“是。”
萧尚君不得不带着还清醒的黎千、加恪等人迎战,她在尘埃中伸出一只手死死的掐住极乐鬼的脖子,指尖发力就要将极乐鬼的脖子给掐断。
一把巨大的弯刀从房顶竟直劈了下来,萧尚君险险松了极乐鬼,猛地退步到了楼梯口,避开了这一击,尘埃散去,面前赫然出现了五个容貌各异的身影。
个个长得标新立异,只有中间三个长得还有点人样,旁边两个尚且模棱两可分得出头颅,这五个依稀看不出是个精怪了,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气质,仿佛是地府里爬出来的蛆虫。
浑身散发着腐臭糜烂的味道,扎眼刺鼻的很。
“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已经腐臭到这种地步了吗?”萧尚君声色俱厉的说道。
“你也会的,你的身上有同类的味道。”中间黑袍底下的白骨森森然说道。
晋东升护着几人退到了三楼走廊处,黑石抱着刘居延退了下去,就像是没看见顾右贤一样,侧身躲过了他,楼下也陆续涌入几只落单进来的小鬼,被顾右贤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楼下不安全,楼上也不安全,四人浅浅滞留在了第三楼层,晋东升见楼下有无数小鬼冲了上来,一柄冒着寒气的冷剑出鞘,飞出了冰渣子扎在小鬼怪身上,落下冰寒一身。
雨夜雷鸣电闪,猛然间屋外也传来声声震荡,大地崩塌的声音在一声雷鸣的轰叫中照亮,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府里爬出来了,有人惶恐的大叫道:“有妖兽冲撞进来!!有鬼跑进国境来了!!”
“鬼!!阴鬼!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啊!——救命!”
声声惨叫划破天际,在雷鸣声中屋内的众人皆是一惊,唯有萧尚君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平安镇捣乱。
塔楼外,已经是一番厮杀战景,无数只小鬼精怪从四面八方的暗角处涌现出来,口中不断喊着:“杀!杀上清风山!杀杀杀!”
所有能力超凡者均上阵扬起了兵器,举起手就是斩杀一头头鬼精,雷声之下,小鬼精怪面露凶相,带着满身戾气从地里爬出,疯狂撕咬周围的一切,上午围观热闹的群众吓得四散逃窜。
塔楼外的一番匍匐惨状,伴着几声刺耳的尖叫,刮乱在阵阵妖风中。
这样的状况只持续了刹那,便听到一声发号施令的怒喊:“启动塔楼禁制!!”
随着这一声发号施令,地面上的擂台之间迅速起了一道金光,连通平安镇内所有的擂台,管理者们从隐藏的角落飞出,停留在擂台上,源源不断的释放体内的灵气,一个巨大的风杀绞死阵就出现触目之地。
所有横冲直撞的小鬼,在瞬息之间化为灰烬,吹散在空中,但还有源源不断的小鬼不要命的往阵的中心狂奔过来,准确来说是踏着还未被消散的小鬼尸体涌进来破坏阵法。
鬼怪的数量太多,平安镇本就是一个小镇,今日事发突然兵力不足,一时有些落了下风。
刘居延被这些大动静闹醒后,有些分不出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喘着粗气猛地清醒过来,短短的时间里,她像是经历了无数世,每一次,活着的每一次自己都被同一个人乱剑捅死。
青紫魅妖化为了蛇形,钻入缝隙到了三楼,沿柱而下,爬到了刘居延的背后,正要上口咬时,却被一只从阴影里伸出的白手,一掌拍飞了出去。
她跌落在刘居延的面前,把刘居延吓了一跳,便立马看尽了她的眼睛,试图迷惑她的神志,一只白手又是一掌把她拍得直发蒙,试了几次都无果之后,她喷射了自己的毒液。
“那就让你瞎了吧!”
说话间便被白手丢出了数尺远。
刘居延惨叫一声,瞬间的刺痛后,只觉眼睛像是被温水碰到了一样,揉了揉眼睛后,快速眨了眨眼睛勉强看清现在的处境。
眼前灰暗的一幕幕是冰冷极了,她惊醒之后,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面前那条蛇已经不见了,眼睛的刺痛也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身上却一阵冷一阵热的,在黑暗中,她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人,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黑石护在她眼前,晋东升堵住了那扇可以出去的房门,还有一个身影释放出的火花,断断续续的照亮这个窒息的角落。
黑暗中,背后突然伸出一双双惨白手,捂住她的口鼻,死死拖住她的手脚,直直把她往黑暗中拉去。
她惊恐的发出声音,拼命挣脱这一双双来自地狱的爪子。
黑石听到动静往后一看,却被一群小鬼拖住了身躯,他愤怒的踹开,撕扯小鬼的身体,却只抓住一个刘居延手里的一块布料,手中空空的感觉慌了神。
刘居延被一双双白手拖出了平安镇,到了一处很是偏僻的石板悬崖边。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身体也跟着乏力发软。
她后背的白手来到了悬崖边,竟然直接把她一运丢了下去,但身体的劳累比失去重力的恐慌要心累一点,她就模模糊糊看见天边的雷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人嘛,在漆黑污黄的淤泥世界里待久了,一旦有了点明亮,就想着伸手去触碰触摸,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如愿,那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幻想自己也能如那般明亮,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一道雷声轰隆劈下,带着闪电划过她的眼睛,一个身影迅速的朝她靠近,抓紧了那双想触摸光亮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这个人就连怀抱都是冰冷的,只有那个声音在她耳边有些哭腔,带了颤音的声音自责道:“不要走……”
这个声音是黑石,他跟着跳下了悬崖,又是一些碎片划过她的脑海,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又忘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次次都唯独把我给忘了……”
黑石淋了雨,身上剥落出一层层鳞片,被怀中人勾住了脖子,用拇指轻轻磨了磨。
刘居延脑海中闪现出一些最深处的碎片,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奋力念叨。
头脑却跟要炸了一样,忍着疼断断续续道:“你是……你是……仓泽潭底,啊…谁…那条黑龙。”
这话说出口,黑石抱着人更紧了,他牢牢抵在她的颈窝深处,颤着声音:“我们龙族,忘记就等于背叛……”
坠崖之际,鲜血也跟着身躯慢慢在衣裳里,浸染出片片血迹,刘居延的另一只手如果再往下摸一点,摸到黑石的背脊上……
那里被深深扎进去了一把利刃,牢牢的卡在黑石的肋骨里。
钻心闹骨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