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底下是一条奔腾湍急的大河，嚎啕水浪撞击水中岩石，发出汹涌澎拜的嚎叫，冰冷的寒水侵入俩人的耳膜， 刺得人头昏脑涨。
这一夜的河水很凶很急，却没把俩人冲散，刘居延被黑石紧紧抱着，奋力抓住了一块浮木，不知道随着河水漂了多久，到了哪里。
只觉得天应该是平静下来了，四周的河水也渐渐变得不那么寒冷汹涌，被冲到岸边的两人意识些许模糊不清。
先前醒来的刘居延从黑石身上爬起来，四周是一片漆黑，她真的看不见了。
“难道眼睛还没适应过来……”缓了会过后，还是一片漆黑。
那个缩在眼前的一团是什么东西，喷出来的东西到了她的眼睛里，还有那个声音，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黑石揽着她很紧，搭在她腰间的手紧紧扣住，她费力拨开黑石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站起身，手扶上了他结实的背，划过的时候碰到个什么硬物，但冻僵的身体没有一点感觉，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是一具没电时解了冷冻的肉。
看着样子也不新鲜了，她安慰自己道，等身子缓过来了就好了。
她搭着把黑石扶上了岸，脚底踩到苔藓一滑，被重重的压倒在了地上，没有一点支撑的黑石加上衣服的重量，分量着实不小，磕到石子，疼得她嘶哑咧嘴的。
干脆就跪着摸索地上的路。
感觉远离了河流，她才把黑石放下，听到黑石闷哼一声，喘着痛苦的声息，她才想起刚才的硬物，把那背上的一柄匕首给拔了出来，给他翻了个身。
这里的草皮不是很高，摸着竟还有些柔软保暖。
“娘亲……娘亲……为什么又要忘记我……”
听到黑石这两声急促带着哭腔的叫声，她的心里有些同情他了。
感情有多深才能在梦里喊亲人的名字，不像她，独处惯了，就特别害怕有个伴，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好像也无所谓的样子。
“长离……我不管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了，不要走……”
“我在呢。”
刘居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黑石的手悄然抓了上来，抓住了她腰间的衣带，刘居延将头抵在了黑石的额头，摸着黑石手上脸上滑滑的鳞片，渐渐也有了一些困意。
远处一点模模糊糊的声音飘来，淡淡的波动回忆的大海平面。
刘居延觉得意识有些朦胧了，睁开眼便看到一条蓝色的鱼尾，周围都是水蓝色的波浪，还有白花花的气泡。
“娘亲，娘亲，我们要去哪？”
“去寻个修炼的好地方。”
刘居延神情一怔，因为这是一条蓝色尾巴的漂亮鱼在说话，她能感觉到身体与水流一起摆动的流畅，她也变成一条鱼了。
……难道这是黑石的梦境。
不……这是黑石的记忆！
两条鱼在说话？
“娘亲！！娘亲！救命啊！”
这是个跟今天一样的坏天气，突然冲出来的一股水流，把他卷进了一条小河里，浅浅的小河里，稍不注意就撞上了石头。
“娘亲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这小声呜呜咽咽的喊着，随着河水的逐流，流进了山间的小溪里，跟着溪水走的路越游越浅，一边寻找回大海的路，一边离溪水越来越远，最后在一间流水里撞上了一张竹编。
“嘶~好痛啊……怎么还有共感。”
“今天有鱼吃了！”一个老汉的声音响起，搁浅的鱼儿被丢进了一口大缸，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心灰意冷的感觉窜上刘居延的心头，刘居延心道：这是要死啦，倒是反抗一下啊，要被吃掉了。
“这是什么鱼啊，怎么跟天一样的颜色，不会有毒吧。”一个女声音好奇的说道。
“不知道哦，等会就把它煮了吧，喝鱼肉汤。”
“哎哎——爹！它翻肚皮了！”
女孩这么一喊，她爹又试探性的说了一声：“不煮了。”
“它又活蹦乱跳了。”女孩欣喜若狂道。
老汉又试探性的说了几句，刘居延就感到鱼身跟着煮与不煮，翻着肚皮装死摆烂。
“哎，坏了，这是条风水鱼啊！闺女去把它放生了。”老汉斯哈一声，思索后道。
说完这话，刘居延就觉得身体被人双手捧了起来，装进了一个竹篮里，两眼一黑几番颠簸，又被人抛了出去，可能是女孩力气小又不想湿了鞋。
站在江边用力甩了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块大石头，身体的感觉就是又痛又气。
随后心里响起一串男声：无知的刁民，敢这么对我，我诅咒你这个小村子被水淹了之后，干旱三个月。
如果是人被这么一撞，头上一准顶上一个大包，刘居延瞧着不禁一笑，这是一条小心眼的鱼。
冒出头一看，岸上女子的脸竟跟刘居延的脸一模一样，怔愣良久，鱼儿心里又念叨：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本少爷不跟你计较了，下次再敢抓我，我就把水溅你身上，后会无期。
刘居延赞道：说得好，我也觉得自己长得不错！
转身躲进了河水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刘居延感觉水温的不断变换，像是人的一辈子就那么过去了，就是一条鱼在未知的水里，漫无目的的游来游去。
这次的心态也跟着变得紧张了许多，开始是从容的，后面便越游越难受。
冒出了想修成人身的想法，有些饿了，抬头就见水面上像桃花一样粉嫩的花瓣，就跳出了水面咬着一瓣花瓣落入了水中。
听到水面上有很多人的声音：“奇鱼吃荷花，夫人，这是好消息。”
这是游进了那户人家的池塘吗？刘居延奇怪道。
“小姐小姐！那是老爷的千年人参啊，听说有灵性啊，不能撒到水里！小姐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几层皮都不够扒的！”
“没事没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今天偏就要切断了撒着玩！都别管本小姐！！”
听着上方打闹的女声，一叠叠细细小小的人参根就落入了水面，现成的粮食谁不爱，肯定是旋风吸入啊。
吃饱后，又是一条孤独的鱼四处飘荡了，这次浮出了水面，好像在看星星，见到岸边上有一朵会发光的花朵垂了下来。
紧盯着围绕转了好几圈，一口把花吃了，这次吃了之后浑身就开始发热，跟着胃里也很难受，藏进了河堤一块石头后独自忍着。
睁眼后便是白天了：“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得起床赶路了早点回到海里面去。”
往水里扑腾了几下，觉得不对劲，身体的异样感钻进心头，伸出手瞧了瞧，肉乎乎的小手还有肉乎乎短短的腿。
“为什么是个小孩，我明明都四百多岁了！”
刘居延看着乐了，心道：不光外形像，声音也是咿呀学语的小孩。
“谁在哪里！竟敢私闯药王谷！”
跟着声音望过去，一道黑影慢慢走近，登时被吓得连气都不敢出，惊恐的看着密密麻麻的黑影方向，好像还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啊！
“是个孩子，谁丢这的？好可爱啊，你们看这懵懂迷茫的大大眼睛。”
“好奇怪的孩子，这么小不哭也不闹的。”
“这是懂事吧，你们说，这不会是个偷吃仙草成精的小妖怪吧。”
一群男人女人七嘴八舌的谈论，很快就被一声冷厉的女声打断了：“不是妖怪，它身上没有妖气，抱回去吧，免得被野兽吃掉。”
“师叔，我们不敢，你来吧，怕跟上次那个傀儡娃娃一样。”
“好吧。”
人群散开了，背光走过来一个阴影，脱了自己的衣服，把人包裹抱了起来，很有安全感的一个怀抱。
眼睛跟着笑闹嘻嘻的弟子们，又抬头往上看了，就这一眼，刘居延瞠目结舌了，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这几人口中的师叔也跟她长的一样，正温柔的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们以后就是你的师兄师姐们了。”
“看来不是傀儡娃娃了，师叔给我抱抱吧。”
一听到这话，这诡计多端的小孩就伸手箍住了师叔的脖子不撒手。
旁边一师哥笑道：“谁叫你刚刚嫌弃人家，现在小师弟才不要你抱。
……
“你……还在，还好、还好没把你弄丢。”黑石叹了口气温声说道。
眼睫颤了颤，刘居延猛地醒来，刚偷窥了人家隐私多不好意思，坐起身来背对着了他。
“你刚刚在笑什么？”黑石问道。
“没有，高兴就笑了。”刘居延不自然的回道。
“你看到我的脸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奇怪跟顾右贤……”
“我眼睛坏了，看不见任何东西……”刘居延怯生生的打断他说道。
黑石从背后抱了上来，双手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刘居延的肩头，嗓音轻缓道：“太好了，再等等就好了。”
刘居延能感觉到黑石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敲起的头发戳到她的脖颈，弄得她心里痒痒的。
“你说跟顾右贤什么？”
“没什么，你中的是青紫魅妖的蛇毒，她的毒伤不了你，过段时间就会好。”黑石扯下一块布蒙在她的眼睛上，果然比刚刚舒服了很多。
“嗯，我相信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多少岁了？”
“八百多岁，具体多少不记得了，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你把我关了三百二十七年，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我是你的，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我很爱你，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