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赵临江淡淡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知道眼前之人所求为何。
所以……
“我不可能为了除掉一只恶虎,而再给凤翔府引来一匹恶狼。”
这人的狼子野心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她想要的是在凤翔府这片土地上进行她那该死的试验。
甚至于就连此刻想要保住他的想法也没那么单纯。
她只是想要留下一个活着的锦衣卫千户能够为她在这个地界上保驾护航。
若是他真的点了头,那这份所谓的交易,其实还是这人自己赢了两次。
多贪心啊。
至于假意答应下来,等到事后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反悔之举……
刚才的那三秒他就是在思考这个方法是否可行。
但,这是不可能的。
这人不是傻子,恐怕她会在这之前就让他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这样的话,她才会放心。
“这样啊。”
面对赵临江给出的这个答案,黑袍人并没有过多的意外。
或者说,无论赵临江给出什么答案,她都不会意外。
“既然这样,那你就安心的去死吧,等你死后,交易自然会如约进行。”
“好。”
虽然黑袍人这话不太中听,但赵临江仍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所要求的。
“以死破局……”
黑袍人还是在感慨。
“这可真是最蠢也是最无能的做法。”
一府之地的千户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说实话,还真是够丢人的。
“没办法。”
面对她的嘲讽,赵临江没有半点的气恼,他只是目光稍微黯淡了几分。
“谁让我的确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呢,我做不到的事情,自然有后面的人能够做到。”
“只要让我的死变得蹊跷,让这份蹊跷能够被京城所知,这就可以了。”
“一府之地的千户若是死的不明不白,京城一定会派遣得力的人前来调查,这新来的千户一定会是个能力出众的人,我这个废物做不到的事情,他一定能够做到。”
说到这里,赵临江眼中的黯淡突然褪去,眼中似乎有着光亮在一点一点灼灼燃起。
“没错,我要做的,就是用我最后的机会,将我的死全都指向那些人,仅此而已。”
“没错,只要我死在他们的手上,那来的人一定能顺着线索将所有的事情都查的底朝天。”
“没错,我还必须榨干这条残命最后的价值,给他留下最后的线索。”
火焰在他的眼中燃起。
那一刻,赵临江的牙齿紧紧咬住。
无论是为了给陆崇山和那些死掉的千户复仇,还是为了铲除这些奸邪之人,亦或是为了能够让这凤翔府有一片干净的蓝天。
不管是为了哪一个理由,他这团火焰都会将这些人焚烧殆尽。
“计划从我死后开始实行,我若是身死,他们第一时间一定会放松警惕,届时,就是你动手的最佳时期。”
“你必须要让京城的人知道‘赵临江’已死,也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赵临江’死的疑点重重,这些……”
“放心,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黑袍人打断了他的话,开口说道。
那黑袍之下的眼睛当中闪过了一丝睿智的目光。
在她袖子里面,一份即将被她命名为“群英会”的帖子就这么安静地待在她的手中。
诸葛家,群英会,赵临江,假千户。
到时候,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而至于这个假扮赵临江的人,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人选。
“既如此,那我就全然放心了。”
赵临江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穴位。
接下来,就是要考虑一下,如何用他的残命保留下最后的火种。
他需要的,是一枚足以将整个凤翔府都给燃起来的火源。
“红丹……”
……
“哦,下雨了。”
琅琊。
百晓阁。
百晓生看着外面稀稀拉拉落下来的春雨,眼中闪过一丝微微的惊讶。
明明刚才的天气还不是这样的,结果这一不留神老天爷就哭了起来,果真是喜怒无常,如猴子的脸变来变去的。
伸手隔着窗户将雨丝给接了下来。
门外传来轻盈而又熟悉的脚步声。
这脚步,不用问,百晓生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今日怎么有闲心出来走走了,还以为你要一直闷在房间里足不出户。”
百晓生嘴角勾起一道浅笑,轻声说道。
“瞧到了有人影离开,所以来这里看一眼你又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天下第一美人站在她的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朝着外面的雨景看去。
“那是真龙阁的龙海月吧,你对她做了什么?”
“你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会是什么坏人。”
百晓生眼皮低垂,继续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帮她在找她的孩子罢了。”
“那她会找到吗?”
“我已经告诉她孩子的下落了,能不能找到,这要看她。”
“是吗……”
洛沉鱼绝美的容颜之上露出了一丝沉思。
随即,她还是从自己的袖子当中取出了一份书信,朝着百晓生递了过去。
“路上截的,你的书信。”
百晓生看着这信封上落款“聂龙峰”的字迹,将它从洛沉鱼的手中抽出,然后也没有打开,看都不看就直接抓住把它给撕碎了。
瞧见她的动作,洛沉鱼黛眉微皱,那双宛如水晶般夺目的美眸中闪过了疑惑。
“不看吗?”
“没用。”
百晓生将手中碎的不能再碎的纸屑捧在手里,朝着前方的窗户轻轻一吹。
“一枚弃子而已,何必为此徒增烦忧。”
纸屑在雨中飞散,逐渐消失在雨幕当中,不见了踪影。
百晓生趴在窗户上,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清凉,嘴角噙笑。
“他的人间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世间多凡俗。
那样的俗人,也就只配这样的结局了。
洛沉鱼不明所以地站在她的身旁,看着百晓生眼中闪过了那一丝淡漠,不经意地微微颔首,低下了眼帘。
这个人,果然……
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也一如既往地不遮不掩。
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呢?
难道她不知道,露出这个样子的话,是真的会让人有些……不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