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好老娘们
谁能想到，一张小小的欠条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许许多多的民众自发涌向大城，为这位来自五里坡商会，准确说是全国妇儿保护协会的小云投票，以切实的行动支持自己喜欢的人上位，导致许多大城一度认为是有人煽动暴乱，时间一长慢慢也就习惯了这种人潮汹涌的情况，默认大家都是好人，也不会有什么恶性的事情发生，各城官府原本是要统计这些民众要选谁的，不过一番询问之后打消了念头，全都是选小云的，只要大约估摸了一下人数，直接报往洛阳。话说这种方式太过粗放，很容易做手脚的，但是耐不住民众太多意愿单一纯粹，许多地方变成了单一底色的区域，不断声援洛阳城选举，搞得其他几家偃旗息鼓。
第二波攻势来袭，长安日报联合西北月刊洛阳早报印发王岳英站台小云的采访。全文将近五万字，详细描述了王岳英亲身参与过的所有行动，从一开始的救援行动，再到各家的种植园计划，后来的妇儿协会报复行动，单雄信民族接管计划，羊毛计划，全文按照时间节点，立体勾画出了一环套一环的决策内容，整个计划有一个伟大的操盘手小云，一连串的行动掏空了五里坡商会多年积累，物资粮食资金几乎全部清空。
第三波攻势来自于小云本人，就职手稿发表，这份手稿几乎贴着所有权贵的头皮擦了过去，高于头顶的所有毛都剃了个干净。
一，取消徭役，即丁税。
二，取消人头税。
三，确立人权，除却人自然拥有的权力外，人人都有口粮田，人在地在，人消土地流转，彻底改革土地，保证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一份口粮田，并且这类型田地不可交易，属于国家。
四，宅基确权，超过必要限度的住宅都要收税，分级收取，确保人均不少于二分地，基本单元四分。
五，取消户籍限定，即，在工作生活等方面户籍不可成为限制条件，在城里置地建房就是城里人，享有同样的工作权力。
六，任职期内逐步降低农税，由从前的繁杂税种简化为单一种类粮桑十二税一，并在任职结束前，即，五年内全面取消农业税。
七，全面废除王侯制度，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八，全面废除奴隶制度，三年内消除奴隶制带来的影响。
九，全面推行全新婚育制度，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工作平等，待遇平等，言论平等，地位平等。
十，立法，组建议院，编写宪法，税法，土地法，商业法等。
未来五年的工作安排
一，大力推行最新农业技术，五年内基本消除贫困，粮食供给率由目前的不足两成达到全面自给自足。
二，大力发展商业，包括海外，基本实现利税覆盖所有政务部门所需，五年内结余过亿。
三，积极发展水利，尤其是黄河管网，实现防汛等级百年一遇。
四，设计建造贯通东西铁路，为东西方快速货运提供便捷。
五，全面扫盲，五年内基本实现各地乡学村学，基本构建完善升学体系。
六，洛阳开设顶级学府五座，基本实现覆盖农林牧渔，医药，工商，能源，交通，通信，水利，原材料，航空航天等领域。
七，全面提高妇女权益，保障儿童健康，主要城市覆盖相对全面的医疗体系。
八，军权，政务，司法分离，全面改革军事构架，初步建设政务体系，全面完善司法流程。
九，基本实现警务下乡。
十，五年内初步实现饮食结构飞跃，提高全民素质。
十一，大力支持乡村百业，从基层繁荣乡村。
十二，一年内实现公务透明，财务透明，财产透明。
这一份手稿公示，瞬间带来了巨大的舆论海啸，字全认识，组在一起怎么有点不认识了呢，一会儿平等一会儿全面的，学富五车的学子也看的有点蒙啊，原本还诟病一女子当政呢，现在才发现，这人与人的差距比人跟狗还大，大家还在说小马拉车，觉得几百斤上千斤已经很多的时候，蓦然发现一艘像山一般的巨大舰船疾驰而过，差距何止万倍。
小云着手组建议院之时，李世民手捧着报纸陷入了沉思，站在宫墙之上沉默的看着前面忙碌的工地，几位武将站的较近，都识相的没敢出声打扰。李世民从前热血军事，可以说是军功卓着，武力过人，千骑冲营，取上将首级若探囊取物。如今看来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这世界终究是靠脑子的，曾经觉得那女子不过是略聪明些，根本没想太多，一个只会赚钱的商人能翻起多大浪花，再有能耐也不过是多囤些钱粮刀兵，谁能想到下手之狠辣，起势之凶猛，始料不及，上来第一件事取消人丁税，哈哈哈，还要取消农税，官家吃什么，各级官吏用什么？跟着你喝……额，不对，她最会赚钱了，她能让五里坡如此多的人吃上饭，让十几万饥民吃上饭，肯定不会亏了官家小吏，哎，这家伙，拿我当背景当比较了，她这么一整治，我当如何？我甘愿当陪衬吗？我不愿，可自古以来……哎，自古以来又能如何，虞夏商周到如今，谁又能真的逆天改命，永享盛世呢？
李世民：“王兄，你说这事能成吗？”
李孝恭：“不知，药师以为呢？”
李靖：“不敢不敢。”
李世民：“不敢什么？不敢说？”
李靖：“臣不敢插嘴。”
李世民：“你胆子丢西域了？”
李靖：“呵呵……”
“哈哈哈……”
李世民：“药师，你以为呢？”
李靖：“臣以为必成。”
李孝恭：“哦？如此笃信？”
李靖：“兵家有云，谋定而后动，我相信他们是深谋远虑之人，因此，必成！”
李世民：“是啊！”
李靖：“今日事扑朔迷离，不妨将从前所有通识一遍，拍卖一事，成，接济流民一事，成，北伐一事，成，大兴西市，亦成，据此以校，必成！此谓人力所及，非运非命。”
李世民：“可，这不是要了朕的命吗？与刀架脖颈何异？”
程知节：“咱们不是交情好嘛，写信给她，一切好说嘛！”
长孙无忌：“是啊，陛下，好商量啊！”
李世民：“药师，你以为呢？”
李靖：“臣不敢。”
李世民：“哎，药师，你怕个球头，朕还能吃了你啊？朕知道你担心什么，以朕看来，大可不必，如今天下纷扰，仍是用你之际，朕看了你呈上的西域战报，颇为震撼。遥想那日，五里坡那个毛丫头成亲，叫，叫什么来着？”
长孙无忌：“冯小蝶。”
李世民：“对，小蝶，坐于戏台之下，几个汉子跟朕说，刀头舔血的年头过了，没人再傻着脑袋死命冲阵，要用炸弹，哎，一个铁牛就把朕难住了，这炸弹又该如何办出来呀！”
李靖：“陛下不必担心。”
李世民：“说说看！不用拘谨！”
李靖：“求同存异。”
李世民：“别一句一句挤嘛，直说！”
李靖：“从不同立场看可迎刃而解，陛下先理清自己的优势，后面才好办，有了契机才有谈的必要。”
李世民抬抬手让他继续说。
李靖得了信号，继续说道：“一来，万民尚愚，可用，陛下让渡一些利益，送于万民，民众感恩戴德，民不乱则地方安，地方安则中枢宁。二来，王化权贵没什么不好的，无非是给万民一个可以爬的梯子，无论科举，还是小吏任用，架条通天之梯，让升斗小民看到希望，摸到希望，民心向着陛下，诸事可成。”
李世民：“让渡到哪儿呢？药师，你知道的，国库也不富裕啊！”
李靖不再躬身，大手一挥：“照抄！”
李世民听到照抄二字眉头紧锁。
李孝恭：“人丁税可是大头？”
李靖：“不，王爷，长远来看，商业有大兴之势，而云娘子早为陛下留了后路，不是吗？”二指并拢指向西南。
李世民：“商税改革？西市三期工程？”
李靖：“正是，此为围三阙一之法，陛下明了了吗？”
李世民恍然大悟，这家伙绕的圈子太大，把朕囫囵个儿绕进去，始料未及啊，始料未及，她真是太聪明了，布局之深远，始料不及啊，今日若不是李靖点破，怕是要许久许久方能醒悟。对啊，她能改，朕也能改，无非是收税的对象变一下，眼睛从长孙无忌，程知节，秦琼身上扫过。最终定在秦琼身上。
秦琼：“咋了？”
李世民：“铺子何时开业？”
秦琼：“酒肆？”
李世民：“恩！”
秦琼：“再有几日吧，正筹备呢，我看他们又挂条幅了，办的挺大呢，呵呵……”
李世民脸立马拉下来，轻轻揉着眉头。
秦琼：“咋啦？”
李世民：“以前没想明白，现在发觉，不管是小张铺子开业，还是王大娘铺子开业都弄的挺大，给你张罗的也挺大，我算是品出味儿来了，何着她拿你们当幌子，自己闷声发财呢！”
李靖：“哈哈哈哈……”
长孙无忌：“药师何故发笑？”
李靖：“陛下所言极是，一个铺子才挣几个钱，还是五里坡挣的多，但凡看热闹的谁不给他扔几个子儿，来一千人看热闹不能全进酒肆，定还是那吃食长廊能容下，里里外外全让云娘子挣去了。”
李世民：“一环套一环，利牵着利，人挂着人，挣不脱，逃不开呀！”大手砸在一起。
李靖：“正是，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妙，妙啊！”
洛阳端门政务区
众多民众聚集在端门周围，音响设备布置在周围的墙体之中，经过多轮试音，太阳渐渐越出地平线，阴凉慢慢减少，小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上主平台。
小云：“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到洛阳政务中心，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呢，我将登上总理事座席，为大家服务……”
漫长的演讲，逐渐炎热的天气并没有打消大家的热情，随着越来越多的内容出现，大量的人群欢呼鼓掌。
演讲进入尾声，安排的第一个托儿进场，上官仪在周围人的欢呼中往前面挤过去，用力挥舞着双手，试图引起主席台小云的注意。小云读完结束语，花费很长时间压下民众欢呼。
小云：“你有何事？”
上官仪大喊：“尊敬的总理事……”尽管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没法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看到小云给他摆手，让他站到台子左边的麦克风前，龙五斤打开电源，轻轻敲了两下，让他凑近一些，上官仪对着麦克风大声喊：“尊敬的……”巨大刺耳电流声响彻广场，一下一不适应，赶紧平复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尊敬的总理事，您能当选我很开心，作为洛阳早报主编，我觉得我有责任也有义务问您一些问题，当然，这也代表了其他编辑员的意思。”
小云：“请讲。”
上官仪：“国家运转需要巨额的财政开支，光靠农业税根本不够，您还要轻徭薄赋，怎么保证国家运转？一旦遇到战争、灾荒等紧急事务，国库却空空如也，怎么办？如果中央在财政等各个方面不对地方形成压倒性的优势，一旦地方势力膨胀起兵造反，怎么办？您是否会把盐铁收归国营？”
小云低头思索了一下，朗声问道：“上官先生坐的谁的椅子？代表谁的利益？”
上官仪：“这，有关系吗？”
小云：“当然有关系，您的立场决定了我的回答。”
上官仪转头扫了一眼周围茫茫人群，所有目光汇聚在自己眼睛上，思索了一下，转回来，说道：“我代表广大学子，以及广大学子贫寒的父母兄弟，他们或许是农人，或许是渔者，或许是牧羊鹅放牛马之人，大约是天下最穷苦最勤劳的人吧！”
小云：“国家需要多少预算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仪：“国家不征税负吗？”
小云：“征啊。”
上官仪：“既然征税，那不还得从百姓身上出吗？”
小云：“你希望怎样呢？”
上官仪：“……”
整个会场长时间的沉默。
小云清了清嗓子，说道：“上官先生，你叙事主体模糊，盐铁论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不用问我，我十二岁前就解答过这个问题。首先，你是民，你的叙事主体是百姓，是贫民，是劳苦大众，你要想的是怎么带着你的父母兄弟奔出一条光明的富裕安稳之路，至于国家怎么样，跟你们没关系，国家的死活也跟你没关系，不要绑在一块说，若是混在一起，争论到明年也不会有结果。”
上官仪：“没有国哪有家？”
小云：“你还是犯同样的错误，不要把国等同于百姓，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夏商周至今，几千年的时光里，秦汉魏晋诸侯争霸，国灭了一茬又一茬，百姓还是这群百姓，该苦还是苦，该难还是难，兴，百姓苦，亡，百姓还是苦。这便是你们选我上台的意义，我是民，我的职位是总理事，我代表人民的利益，我的叙事主体是百姓，我要做的是灭国存家，统领五洲之地的百姓爬出饥饿困苦的泥潭，真正做这个国家的主人，那么我替上官先生总结一下盐铁论吧，民智已开，读过书学过文就会知道，人生而为人，便天然应该享有人的权力，虽然你们没有意识到，但是我，小云，意识到了，土地山川乃我华夏子民共有，就像你家共有一百亩地，你觉得你兄弟分八十亩，你分二十亩公平吗？”
上官仪：“不公平！”
小云：“你分九十八亩，你兄弟分两亩呢？”
上官仪：“也不公平！”
小云：“你能接受哪种分法？”
上官仪：“……”心里想分九十八亩，可嘴上能说吗？肯定不能啊，只能沉默以对。
小云：“古往今来地主士大夫占九十八亩，剩下两亩薄田扔于百姓苟活，分不到田吃不上饭人民只能委身为奴，你们愿意永远这样吗？”
“不愿意……”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冲击着四周的宫墙，久久不停歇。
小云：“我承认有的人总能先挣到钱，拿到最好的资源，成为一股势力，坐了天下，成了王侯，这就对吗？他天生就该穷奢极欲，荒淫奢靡，随意吃掉天下过半的金钱财富，就像那杨广一般，征发徭役，肆意发动战争，国家打成破罐烂瓦，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们愿意饿着肚子挖河填沟，死于泥沼，埋于荒野吗？”
“不愿意……”
小云：“这样的国，你保他干嘛？让他快点死！桑弘羊盐铁论不过是士大夫贵族门阀为主体的叙事方式，而我，将秉承我师父之大愿，将神圣的光辉播撒到全世界，我将以人民的视角和立场，切实惠及每一个普通人，让你们先吃上饭，穿上衣，住上房，成上亲，生上子，至于这些当官的能不能活得好，领到响，背起责，做成事，闯出名，国家能不能打硬仗，平叛乱，建堤坝，修道路，成伟业，且看我这个执政者如何做。立场不清，思想裹挟，混为一谈，这种事莫要拿来讨论，纯粹浪费时间，我的任期很短，要做的事情很多，没空陪你们磨牙，如今许多超级工程已经开始落地，希望各位叔伯兄弟抓住机会，先赚上一笔，定个小目标，五年时间搂他一千贯，一万贯，为儿孙挣下一份家业。家中老人说过，这世上只有自己的双手不会欺骗自己，我希望五年后离职之时你们还能站到我面前，骄傲的告诉我，你们做到了，真切的用自己的双手打下一份殷实的家底。各位叔伯兄弟，你们愿意陪我，陪这个世界度过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五年，你们愿意为自己为儿孙辉煌一次吗？”
“愿意……”
上官仪：“您不能多再多做五年十年吗？或者更多！”
小云：“你凭什么要求我？凭什么道德绑架我？我也得为自己活着，我不可能把所有青春全部奉献给世人，这是执政之底线，损一人而肥天下，不取，损天下肥一人，更取不得。”
上官仪：“你不是可以挣更多钱吗？”
小云：“挣钱？哈哈哈，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师父让我九岁执掌家业，十二岁时便有亿万资金，我五里坡部众即便躺在家里一事不做，也够花十辈子，你说我，堂堂一个当家人，怎么可能为了钱出来干这苦差事，按照新修订的工资条例计算，执政五年的工资，只相当于在家里躺着，三，二，一，当当，赚够了！”
上官仪：“那你为何……”
小云：“师父说，闺女啊，给他们打个样儿，让这帮小子知道，他们都不如一个好老娘们，嗯哼，被拉壮丁啦！”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