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沈知安也没再说什么。
“得,先歇着吧”富大海走向附近案前坐下,向何大山招了招手“老何!还不给你那宝贝拿出来,让咱也享享口福!”
何大山苦笑摇头,伸手就从怀中掏出了个牛皮小壶,继而丢向前者
“三十年的醉见愁,别他娘给我霍霍完了!”
“好说好说”富大海迫不及待打开酒壶,哪怕还未入口,那扑面而来的酒香便让他陶醉不已。
至此,富大海,何大山对坐案前,一口花生一口酒,美其名曰——品酒。耐不住两人热情,沈知安最终也加入到了“品酒”的行当。
三人你一口我一口,原本坚定不移只带了一壶的何大山却总是能在酒壶见底儿时又掏出一壶。
如此往复,不多时案旁便多出了七八个一模一样的小酒壶。
整整大半个时辰而过,直至南川折返回来时,三人这才停下了“品酒”的行当。
南川扫了帐内一圈,沉声问道“方羽呢?”
“上茅房去了!”富大海脸色微红,明显进了状态。
“何时去的?”南川再问。
闻声,沈知安猛得坐起,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好,好像你刚走没一会儿,方羽便去了”他有些嘶哑道。
“还喝他娘什么喝!”南川暴怒,一脚便踹翻了矮案。
“姓南的你发什么疯!”富大海满脸不爽。
南川脸色冰冷无比“你上茅房,能上大半个时辰?”
此话一出,不论是富大海还是何大山纷纷站起身,原本还微醺的神情此时已然变得极其清醒。
富大海滚动喉咙,有些不确定道“你,你的意思是,那小子自己领兵去佯袭了?”
“你觉得呢?”南川几乎咬着牙挤出了声,眼底间的暴怒已然达到了极致。
若是旁人,或许还不敢做出此等胆大包天的事,可放在方羽身上,一切都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可能。
沈知安深皱眉头“方羽那小子一向都挺乖的,怎会如此?”
“那是在你们眼里!”南川怒火中烧,吼声之大一度让帐外值守的甲士都纷纷一颤。
闻声,几人相继沉默了下去。
面对他们时,方羽的确像个邻家小弟般人畜无害,可在南川这句话下几人这才想起来,当初前者还是个什长的时候便敢将那营一级的将领打着玩儿。
如此胆大包天之徒,又岂是乖巧邻家之辈。
何大山皱眉道“那,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先给王爷去说一声?”
突然,不等几人接话,随着一道壮硕身影走进大帐,所有目光皆看了过去。
南川压着怒火,冷声问道“你来作甚?”
狮狂一愣,意外道“咋的,你他娘吃炮仗了?”
“行了”富大海将南川拉到一旁,沉脸看向狮狂“方才,见过方羽那小子没有?”
“俺还想问你们呢”狮狂撇了撇嘴
“那小子说千户让他把纛拿过去,可俺刚才听人说千户和老残收拾骆驼呢,要纛干啥使。这不,俺就过来找这小子了”
南川胸膛起伏不定“你把纛给他了?”
“昂,俺要没给他,闲得没事儿找他干啥”狮狂接话道。
“都他娘窝在里头干啥呢!那骆驼可是都架火上了啊!”
不等南川发作,伴随着一道爽朗声传来,墨书笑着走了进来。
见众人都不曾动作,墨书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都他娘愣着作甚!走啊!”
富大海脸色难看,上前硬着头皮道“书哥,出事儿了”
只此一句,墨书瞬间沉下了脸,他看着眼前众人,面无表情道“说”
富大海抿了抿嘴,随之深深吸了口气,又深深吐了口气,待调整了一番后,这才抬起了头
“书哥,方羽拿上纛,好像,去左军了”
“拿上纛?”墨书剑眸微眯,直至扫到狮狂身上才停了下来“纛,不是在你那儿么?”
狮狂虎躯一震,忐忑道“千户,那,那小子说是你要纛,俺,俺就把纛给他了”
墨书点点头,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默默坐到了矮案上,然后指着沈知安
“去,现在就去写份信,飞书至左军。告诉那帮千户,谁要敢让那兔崽子带走一个兵,一匹马,老子便砍谁的头”
沈知安深深低下了头“王爷,我左军千户级以上的武官将领都知道,你对方羽就像自家胞弟。
别说那小子还带着纛,就是不带,去跟那几个千户一合计,恐怕,恐怕也不是我一份信能拦得住”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
墨书赫然起身,抓起案上笔筒便砸了过去“老子让你当这个左将军,你他娘现在告诉老子连自己的兵都管不住!?”
“王爷息怒!”沈知安当即跪地,任额间鲜血横流也置之不顾。
墨书双手叉腰,胸膛间起伏了数次才堪堪平复了些许。
看着前者额间鲜血,一股无名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他不受控制的颤抖着面庞,抬腿便将身前火盆踢了出去。
“靠!靠!!”
两声发泄,墨书微闭上眼睛,极力平复了一番后,这才扯下一块军袍内衬,然后捂到沈知安的额间伤口处。
“末将没事”沈知安羞愧不已,只是拿过碎布擦了擦便放了下去。
富大海默默走上前“书哥,你先消消火,方羽不是孩子了,心里头有数”
墨书摆了摆手,问道“左军,距此多远?”
“快马加鞭,也需大半日”沈知安俯首接话。
南川沉脸接上话茬“方羽那匹玄云是我当初亲自给他挑的,此马脚力奇快,大半日的路程,至多半日便能至”
富大海叹了口气“拉倒吧,想追也追不上了”
闻声,帐内身影纷纷沉默了下去。
不论是谁都明白,追是彻底追不上了。且就方羽在左军的威望,纵是墨书亲笔飞书过去,怕也难以预料。
一句敢为三军之先否
一句敢替王爷去死否
就不祥那帮大多都是从猛犸战场走下来的千户,哪怕明知抗命也在所不辞。
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上至将官,下至骑卒,无一不忠,可这份忠却不是愚忠。谁都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是敢于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