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予听见“道侣”二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稳,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伤痛。
他痴痴问道:“栀子,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当真早就是道侣了?”
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与无助。
谢栀茉看着吴子予这般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下不忍,
她虽和王月还不是真正的道侣,但自己早已认定他,也算事实。
吴子予见她双唇紧闭,久久沉默不语,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哪里还不明白,那少年所言句句属实,
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涩涌上鼻尖,他别过头去,不愿让几人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心中却好似被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刺,痛意蔓延至全身。
原以为修为瓶颈已是人生至难,却没想到,这情关更是让人肝肠寸断,满心悲戚!
吴子予使出全力把装有归元破障丹的瓶子推向了王月,咬牙道:“以后再说。”
不等对方说话,
“来人!”吴子予猛地站起身,一只手用力撑着桌子,好似要借这股力量稳住摇摇欲坠的自己,
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里透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与疲惫。
门口候着的护卫听到呼喊,快步走进来,垂首恭敬道:“主人。”
吴子予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冷漠些,沉声道:“带两位客人下去休息,安排妥当!”
护卫应了声“是”,便引着王月和中年男子往外走去,
王月看向谢栀茉,投去一个饱含关切与安抚的眼神,
谢栀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绪复杂,既为能与王月重逢欣喜,又因吴子予的伤心而愧疚。
吴子予强装镇定,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外,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整个人重重地跌回椅子里,
“予公子,你还好吗?”谢栀茉关切问道。
吴子予声音满是悲凄:“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个白袍少年喊她的名字完全不一样,
“谢栀茉,栀子花的栀,茉莉花的茉。”谢栀茉如实相告,
“原来不是莫栀,而是栀茉……”吴子予喃喃低语,思绪飘远,
曾经,自己自诩花丛高手,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如今呢?这莫不是天道对自己多情的惩罚?他越想越觉得苦涩。
从前的自己何等自信,认定她最终定会倾心于自己,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荒唐笑话。
吴子予不再言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装灵酒的瓶子,
谢栀茉刚要去拿杯子,他却直接举起瓶子,仰头往嘴里猛灌。
偌大的会客厅里,只剩“咕咚咕咚”的灌酒声,
一瓶接着一瓶,足足喝了三瓶,
谢栀茉见吴子予满脸憔悴,满心不忍,走到他身旁,嗫嚅道:“予公子,对不住,是我……”
吴子予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眼神凄然:“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你会选我吗?”
谢栀茉下意识想抽回手,可瞥见他那发红的、满是哀伤的双眼,动作顿住了,
她望着伤神落魄的吴子予,轻声安慰:“或许吧。”
没有如果,时光无法倒流,这般安慰,或许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真的吗?”吴子予带着一丝不确定,声音里满是期待又害怕失望的纠结。
谢栀茉心中泛起一丝不忍,她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这“或许”只是安慰之词,可面对此刻脆弱的吴子予,她实在狠不下心。
吴子予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那光亮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落寞。
他松开谢栀茉的手,又拿出一瓶灵酒,
“予公子,别喝了,再喝伤身。”谢栀茉赶紧劝阻,
吴子予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又仰头狂灌,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打湿了衣襟,
“伤身?呵,我的心都碎成渣了。”吴子予苦笑着,笑声里满是自嘲,
原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样貌、才情,定能打动下界上来的她,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已是别人的道侣。
“或许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吴子予想起白环儿带着昏迷的谢栀茉见自己的场景,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凄苦,
“予公子,你看着我。”谢栀茉神色凝重,语气郑重,
吴子予察觉到她的异样,心中不禁一紧,
她从未用这般严肃的口吻同自己说过话,他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定在眼前这张熟悉的绝色容颜上。
眼前的她虽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予公子,你喜欢我什么?”谢栀茉启唇,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容回避的锐利,
话落,未等吴子予作答,她又自顾说道:“我曾经被雷劫击得面目全非,全身如焦炭,极其丑陋。”
吴子予不可置信地瞪了大双眼,暗自思忖,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遭遇如此可怕的雷劫?
“北环儿见证过那时的我。后来历经渡劫期雷劫,我才重塑了这副身体。”
谢栀茉仿若看穿了他的心思,平静地继续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对上吴子予的眼睛,再度发问,
语调平稳却直击灵魂深处:“倘若我没有重塑身体,依旧是那副焦炭模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吴子予瞬间愣住,刹那间,一个全身焦黑、不成人形的可怖形象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他心中猛地一沉,残酷的自我认知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不得不承认,凭自己一贯对容貌的看重,若真有这样一个“焦炭人”突兀出现在面前,恐怕连一秒钟的目光停留都吝啬给予,更别提滋生什么喜欢的情愫了。
谢栀茉静静地看着他,继续说道:“其实我想过,王月如果真的变心了,我会伤心,但我也接受,但!我还是会站起来,只要人在,所有苦难都能捱过去。”
原来那个少年叫王月!
“只要人在,所有苦难都能捱过去!”,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吴子予的心坎上,
他这才惊觉,眼前的谢栀茉,灵魂深处竟藏着这般坚韧的力量,怪不得平日里她总是神色淡然,
“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吴子予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似的,他虚弱说道,
谢栀茉见状,知道该说的已然说尽,再多言语也是徒劳,
于是轻声安慰:“好,你也别太伤神,早点休息。”
说罢,她转身,悄然离开了会客厅,
会客厅的门缓缓合上,将吴子予独自困在这片化不开的失落与怅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