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下一郎被堵截在山谷中,才最终放弃,想着返回封锁线。英士带小队鬼子,亲自冲锋,向北侧山坡发起攻击。最终攻下坡顶,掩护井下一郎冲出包围圈,一颗子弹却打中英士屁股,嚎叫着滚落山坡,被追上的战士俘虏。
回到封锁线,只剩下二十个鬼子,还有不到一个排的二狗子。
打仗的时候,龟缩到一边,逃跑的时候,却比皇军速度还快。若不是现在急需兵力,井下一郎险些端起机枪,扫了这帮二狗子。
渡边更惨。先是配属保安营投降,剩下几十头鬼子,只能拼死突围,只冲出去十多个鬼子,还有的鬼子竟然冒失地跑向西边。
渡边没跑掉,被三名战士堵在山谷中。渡边举起指挥刀,砍向中间战士。战士躲开,另外两名战士刺刀捅向渡边的腿。渡边只躲开一边,另外一把刺刀,扎进它的大腿。渡边嗷呜一声,等战士抽出刺刀,跪倒在地。紧接着,枪托砸中它的脑袋,昏死过去。
各连迅速报告战况,请示下一步战斗任务。肯定要打下去,占领整条封锁线,至于打不打县城,栓子站在坡顶上,思考两秒钟,果断放弃。
接到命令,赵鹏举还有些不爽,嘴里嘟嘟囔囔,觉得就应该和上次一样,直接攻下县城。和在一起的泥蛋,也想进城逛逛,看赵鹏举已面带不高兴,只好改了主意,劝说道:“副营长,见好就收。”
其实赵鹏举不高兴,也就那么一会。他从内心深处,已信服栓子。既然不让打乘胜打县城,那自然有栓子的道理。
不打是对的。春藤举在山谷犯了错,是身不由己,而在出城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后事”,命令手下鬼子,坚守县城。城中还有一个中队兵力,外加两个保安连,在独立营没有攻坚武器,又在仓促之下,若强行攻城,不仅难以打下来,还要遭受重大损失。
五个据点,二十三座炮楼,全都打下来。缴获无数,俘虏无数,各连还在上报,老冯忙的不可开交,刘芳带着县委同志,前来帮忙。
零星的枪声渐渐停止,到处躲藏的鬼子二狗子,或被打死,或被活捉。战斗引发的火,也逐一被扑灭,还有几处,冒着黑烟。战士和民兵不顾疲劳,仍在挥汗如雨。
炽烈的阳光照耀着山林,叫人忘不了,现在仍是炎热的夏天。因为旱情,之前栓子很讨厌晴朗的天空,也不想看到阳光。一场大雨过后,仅仅隔了一天时间,山林里竟然冒出了点点绿色。栓子心里透着欣喜,嘴角也不由地翘了起来。
还因为这场战斗,再次超出栓子想象。当然,栓子心里还有迷惑,春藤举并不愚蠢,却采取飞蛾扑火一般的战术,白白葬送着鬼子生命。本来打胜了,应该心里只有高兴,但栓子想问个究竟。
来到陈庄,栓子走进了石屋。春藤举、西尾、渡边、英士,还有两个鬼子小队长,都在里面。
春藤举右臂伤口还在滴血,高温之下,已经发出腐败的臭味。栓子命令战士,解开春藤举、西尾等人身上的绳索,先让警卫战士暂时包扎春藤举和英士伤口,又让吉庆去请方莹,再仔细处理它们的伤口。
西尾仍然目光呆滞,炸药包没要了它的狗命,已经非常幸运。
这些鬼子都是凶残的敌人,栓子有心把它们拉出去,全都砍了头。而这些家伙,也都是非一般的对手,尤其西尾,真叫人伤脑筋。
而且,栓子觉得留着这些家伙,肯定有用。他已让陈伍赶往蒙山,向李智和老孟报告,怎么处理这些家伙。
西尾像个傻子一样,栓子暂时不想理他,于是看着春藤举,尽量装出亲和,用词也很文明:“您就是春藤举阁下吧?”
春藤举点点头,看着栓子:“您是伍营长?”
栓子笑笑:“正是。本营长想和阁下聊聊,是在这里,还是另选别处?”
春藤举低下了头,回答说:“作为俘虏,我没有选择权,只能悉听尊便。”
“那好,咱们出去聊。”栓子说完,转身离开石屋。
春藤举从地上坐起来,伤口的痛,双腿的麻,让它紧皱眉头。英士忽然冲春藤举说道:“中佐,可杀不可辱,请中佐保留尊严,拜托!”
春藤举回头,惨淡地看了一眼英士,低声说:“请放心,自从进了山,我就没打算活着出去,所以没什么可怕的,我会对等地和伍营长谈话。”
英士忍着屁股上的伤痛,跪在地上,深深地向春藤举点头,实际就是磕了一个头。英士知道战败原因,并不是春藤举的错。
阳光下,大树下,三块石头,栓子先坐下,又请春藤举坐下。战士没带任何武器,给春藤举包扎着伤口。方莹在忙,虽然取得大胜,但山林也有伤亡,还有伤员伤口亟待处理,这么热的天,就怕感染。
好在药品充足,缴获鬼子卫生兵的医药箱,还有从封锁线打扫来的药物,足够用。只是人一时半会来不了。
“都是军人,咱就别用那么虚词了。”栓子爽朗地挥手,说:“你为什么不顾一切,进山攻击,难道只为了一个西尾?”
“这是一个错误,但作为军人,我只能服从命令。”春藤举没有直接回答,但它的话,已给出了明确答案。
栓子点头:“是这样,尤其对你们只知道服从命令,不知道变通的皇军来说,这真不是你的错。可我想知道,西尾到底什么来头,能让你的上峰不惜用安平县兵力,来换回它?”
春藤举略带着抱歉的意思,冲栓子点了点头,回答说:“首先,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其次,我想再对你说一遍,这是个错误。”
“好吧,那我就没什么可问的了。”说完,栓子也冲春藤举点了点头,示意它说,你可以走了。
春藤举却没动,而是看着栓子。既然栓子想了解它的情况,它也想知道栓子和独立营,即便今天被栓子砍了头,也要不能做个糊涂鬼。而且,它刚才也对英士说了,要对等地和栓子谈话,于是问道:“营长阁下,能否告知我,你是怎么消灭的西尾小队,又是怎么指挥了这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