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这里的时间线还停留在他们大婚的第二天。
昨日成婚时血腥的场景被景明从众人的记忆抹去了。
步轻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景明这样说，道：“那这不就是新婚燕尔了。”
景明道：“是，夫人。”
步轻歌翻了个身，冷不防被磕了一下，伸手一摸，竟是一根凤钗。
瞬间被勾起了有关于簪子的回忆。
咳咳。
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动手之前她想的是该死的一定要死，景明不死她就永远没法原谅他。
她绝不信什么痛在他身，伤在她心的鬼话。
只有一点点的不安。
这一点不安让她纵容着景明玩得有点花。
然后真正动手了，她才意识到原来真的会有感同身受的痛楚，那刀子好像不仅捅穿了景明的心脏，还割开了她的心。
全程算下来，血亏。
不仅没解气，还倒贴赔上了自个儿。
步轻歌坐起身，掀开身上大红的喜被，却发现轻飘飘的。
原来最上面一层不是被子，是撕碎的衣服。
步轻歌更心梗了，丫鬟们从门外端着脸盆手巾进来，她全程面无表情地洗漱完。
忽然感觉人生有点空荡荡的。
女帝的时候，她天天想着争权夺位。
后来她天天想着整死系统。
现在好像人生没有了什么目标。
府里的管事温元平给了个放之四海古今而皆准的消遣法子：逛街。
古玩玉器，金银珠宝。
步轻歌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货色，她当女帝的时候，已经把这些东西看腻味了。
绫罗绸缎同理。
最终还是景明给她递了块桂花糕，才换来她今天第一个青眼。
饶是如此，步轻歌也懒得拿，就着景明的手两口啃完了。
景明问：“你怎么喜欢桂花？”
步轻歌还真想了一下：“我母亲喜欢两句关于桂花的词，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另外冷宫里还种了棵桂树，所以觉得更熟悉些。大约是这个原因吧。”
前几日好几场大雨，夏季已经过去，帝京如今正是桂花盛放的季节，香气几乎浸透了家家户户的院落。
摊子上，甚至有人拿着桂花来卖。
有金黄灿烂的金桂，颜色略浅的银桂，还有橙红明艳的丹桂。
景明一文钱捡了一小簇，别在步轻歌的耳畔，倒是惹得步轻歌笑道：“我不喜欢这个，你戴着一定比我秀色可餐。”
可惜今日景明束冠，没带幞头，不然倒是相衬得很。
末了还是去卖武器的铺子逛了逛。
步轻歌挑了一把厚背钢刀，这刀很有分量，她随手又丢了一把剑给景明：“咱们比划比划。”
景明作为主系统的排面，强的自然是无可置疑。
但步轻歌也是人山人海杀过来的，景明身上都未必能有她这样的煞气。
步轻歌打起架来就格外热血沸腾，也格外沉心静气。
景明放出一个空隙来，她直接一刀劈下。
冷锋凛冽，杀气铮然。
景明抬剑挡下。
两把兵器相碰，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随即齐刷刷地断成两截。
步轻歌：“……”
景明付钱，步轻歌把两样东西都踢到旁边去。
出了武器铺，隔壁就是卖乐器的。
步轻歌一向不好这个，但知道景明会，便道：“景明，给我弹个曲子吧。”
景明擅长弹琴，此刻却拿了一根箫吹奏起来。
声音如丝如线，幽婉曲致。
步轻歌听了半晌，满脸茫然，只听出曲调悠扬，却连个悲喜都分辨不出来。
一曲结束。
景明放下萧，看着她。
步轻歌自己提的要求，当然要捧场，呱唧鼓掌：“好！吹得可真好！”
乐器店老板看着她，这小娘子看上去是个美丽模样，怎么感觉内里空空，这评价很明显就是听不懂箫声啊。
步轻歌还想搜肠刮肚找点词形容，却听身后传来一道不确定的声音：“步娘子？”
步轻歌回头，却是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江悟真。
小姑娘一见到她就可高兴了，忙把自己爹是如何升迁、自己家又是如何上京的全说了一通，然后道：“我今日出来玩，听见这里有人吹很好听的箫，便过来瞧瞧，没想到遇到了步娘子。”
江悟真又道：“当日姐姐走后，白杏消沉了几天，过后就做起了生意，现在已经开了好几间铺子了，前两日还托人送消息给我，说入赘了个郎君，生了个姑娘。”
步轻歌觉得挺好。
景明拿着箫去付钱。
江悟真看向他的背影，悄声问步轻歌：“姐姐身边怎么还是左相大人啊？是不是他胁迫你？”
她知道步轻歌一直想远着景明。
步轻歌咳嗽两声：“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景明的声音响起：“夫人，回家了。”
江悟真嘴里差点能塞个鸡蛋。
步轻歌指使他去把店里最贵的古琴买了，然后又对江悟真道，“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现在他是我夫君了。”
江悟真有点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抬起头，很认真地问步轻歌：“步姐姐，你幸福吗？”
——
温元平命人把新买的琴放在了桂花树下。
景明给步轻歌弹琴。
因为步轻歌翻出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景明，以前我还是纪潇的时候，一时好奇，想摸摸你的琴，你就说我敢动一下，要剁了我的手！”
景明欲言又止，最终认命地弹奏。
景明生了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从屋外到屋里，都让步轻歌挺喜欢的。
不过她还是语调懒散地：“景明，我可记仇得很。”
景明看着她：“轻歌，你是不是忘了前因后果。”
“我没忘！”步轻歌冷哼，“你就是不让我碰你的琴，就是不给我弹琴听！”
景明道：“我给你弹过一次的。”
步轻歌立刻变了口供：“那也就只有那一次！”
景明轻唱着曲调，君子高华。
如果他的手没有在她身上弹奏。
步轻歌脑子有点不太清爽了，但朦朦胧胧地，终于听见了几个词：“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
她眉头一皱：“是凤求凰？”
“嗯，”景明俯身吻上她的唇，然后轻声道，“轻歌，我弹凤求凰给你，可你转头却跟苏钰说，我弹的东西不知所云，他弹得比我好多了。”
步轻歌单记得景明欺负她，早忘了这一节了，此刻一提，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感，然后赶紧道：“你亲着我，提什么苏钰？何况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竟然跟我翻旧账。”
景明几乎被她气笑了，握住她的脚踝：“嗯，我的错。”
步轻歌骤然变了脸色，一下抓住了景明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
景明的嗓音透了一点哑：“因为我们现在没有实质的身体，是魂体状态，就相当于修仙的灵修，所以感官上会更直接一些。”
这是一些吗？
步轻歌暗骂了一声，但慢慢地又感觉不对味：“景明，你不行吗？”
景明：“……”
唯一的麻烦是新换的床铺又报废了。
步轻歌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窝在景明怀里，使唤他抱她到窗边赏月。
天上一轮圆月皎洁。
步轻歌沉思良久：“景明，咱们再打一架吧。”
景明笑问：“在哪儿？”
步轻歌没理他的别有意味，谋划着：“再去修仙世界线逛逛，这里打架总是放不开手脚，兵器也容易断。”
景明答应了：“好。”
步轻歌就又道：“去完了还可以去现代未来线逛逛，那里的武器很有意思。”
景明应了。
步轻歌掰着数了数，发现没有了长久的目标，如今的日子还是不算枯燥。
步轻歌想起今日江悟真问她的话。
幸福吗？
彼时她很认真地回答：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