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张献忠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让他来治理一方？
这意味着什么？
从面前这座城的叛乱来看，治理一方的大员，定然也同时节制着此地兵马。
再加上他大西王的名号。
真要是让他约束这一方土地，那除了子嗣不能继承王位之外，他这就已然是裂土封王！
甚至于，即便他想让自己的子嗣继承王位，又有谁能阻止他？
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连这些没有丝毫底蕴的官员都敢起来谋反，更别说他了。
但凡他要真的生出不轨之心，那对于大汉的威胁至少比这些蠢货官员大百倍不止！
“让我治理一方？”
“那准备让谁来帮我节制兵马？”
想了想，张献忠问道。
“当然是你了，大西王，如今征讨叛乱陛下都抽不出人手，你还能指望他抽调将领辅佐你呢？”
“这话也就是你能问问我了，但凡你要去问陛下，估摸着只能得到一句话。”
张献忠：“？”
萧何瞥了他一眼。
“爱干干，不干滚。”
“说实话，陛下这段时间都愁死了，就是为了官员缺失这件事。”
“你若是愿意那自然是为他分忧，可若是想让朝廷再抽调人辅佐，那得来的就只会是他的一顿臭骂。”
萧何苦笑道。
张献忠能想到的东西，他又何尝不知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刘邦能做到这一点，他萧何做不到。
可惜无论他是否能接受，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再不放心张献忠，他也没处抽调官员来辅佐监督。
但凡还有其他的选择，他都不会愿意让张献忠领兵。
“懂了，眼下朝堂无人能用是吧？”
“或者说，有能力的官员不够。”
开疆扩土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科举选拔官员的速度跟不上了。
这还真是，幸福的烦恼。
张献忠顿时哭笑不得。
从前他称帝的时候，也想过自己若是侥幸实现一统，当了那天下之主，会面对什么些困难。
可无论他怎么想，也不可能会想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皇帝会面临这样的难处。
“大西王难道有什么办法能解决？”
萧何无奈的点点头。
刘邦甚至都已经幻想着，让他效仿诸葛孔明，教化一地之后让他们自行治理。
乍一听有些不靠谱，仔细想想之后，萧何只会觉得更不靠谱。
让关外蛮夷自己治理，还能确保不出乱子？
萧何不否认诸葛孔明的能力，但在他看来，仅靠个人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能说，那地方的人也配合教化，并且知恩图报。
这才能有那往后数百上千年流传的美名。
要想指望所有的关外蛮夷都能有这样的知恩图报，都能为了与一个人的承诺坚持数百上千年。
萧何觉得，这大抵是刘邦实在想不到办法之下，无奈到极致的选择了。
“倒也不算有什么办法解决，只是我这大老粗自己的看法。”
“如果当真抽不出人手，那为何不试着让他们各地自行推选乡长治理呢？”
“哦？”
萧何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让他们自行推选乡长治理。
这似乎跟刘邦当下这无可奈何的选择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每平定一处的叛乱，他便留下治理教化百姓，将他们生活所需的技术尽数留下。
离开之时，让他们自行推选乡长，用以维持当地的治安。
“你觉得百姓推举出来的人，真的能治理的好这些地方吗？”
“萧大人，你大抵是在民间呆的时日少了。”
“你让百姓做那些复杂的奏折之类的东西，他们当然是办不到的。”
“可若只是让他们负责自己以及村里乡亲的安生，那可未必有多少官员能做的比他们好。”
“毕竟朝廷派去的官员不知何时就会被调走，他们背后有朝廷撑腰，不怕百姓反抗，也不怕被百姓戳脊梁骨。”
“但乡亲们推选出来的可不同，他们若是不为乡亲考虑，不为百姓做实事的话……”
就会被乡亲们戳脊梁骨，从今往后，全家都将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且背后没有朝廷做主，若是真的犯了众怒，也没人会替他出头，只能自己想办法给自己擦屁股。
相比于朝廷派出去的官员，被百姓自行推选出来的反而更会兢兢业业。
察觉到萧何目光越发的惊异，张献忠笑笑。
“萧大人，我知道你读书多，但有些事，读书越多，反而越看不明白。”
“你们或许会觉得，只有读了足够多的书，才能更好的治理百姓。”
“这样的看法其实没什么问题，我自己也是出身贫寒，有自知之明，知道我们这样的人不明律法，没有学识。”
“但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昔日大汉太祖高皇帝那简单的约法三章？”
“没有朝廷的官员治理，最靠谱的就是那约法三章！”
当然，在绝大部分民风彪悍的地方，约法三章大抵就要换一个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在很多地方会演变成。
杀人者偿命，伤人者死罪，盗窃抢劫者斩首。
反正甭管是杀人还是伤人，亦或者是盗窃，都是死罪就完事了！
“这……”
“可即便是从前汉太祖高皇帝在位之时，约法三章也依旧没能约束的了百官以及百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开创大汉后没有多久，便推翻了自己的话。”
约法三章能管住人吗？
至少在萧何看来，或许能管住天真的百姓，但一定管不住枉法的官吏，乃至于下面的地主豪绅，也同样能够视其如无物。
“嘿嘿，那是在那些繁华的城镇，大量的士族豪绅站在顶端，你们这些大人物只能看到他们的行为，而忽视了下面的百姓。”
“你试试将目光看向寻常百姓。”
“约法三章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王法，谁也不敢违背。”
“只是在他们眼中，官员也同样代表着王法，两者之间有所冲突的时候，官员的优先级会更高罢了。”
“而在这些地方，只要朝廷不指派官员，萧大人，你觉得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