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道人盯着瘦小女修看了许久,沉声道:
“为师命你亲自去凤凰山脉一趟,将你大师兄召回。
这件差事你若是办好了,为师就原谅你这一遭。
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休怪为师不念旧情。”
瘦小女修领命以后,当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望月楼。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时候。
瘦小女修走后,望月道人冲着众人摆了摆手,道:
“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望月楼,违者,以门规处置。”
望月道人丢下这句话后,神情略显萧索地朝着楼梯口走去。
不多时,眉头紧蹙的望月道人,来到了望月楼顶楼。
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的叶衡之,早已是心情烦躁,坐立难安。
故而一看到望月道人,就连忙凑了前去,道:
“一百万块下品灵石。
只要道友愿意出这个价,木家的地盘和产业,就全都是道友的了。”
望月道人扫了叶衡之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
“五十万块下品灵石。”
“不可能!”
叶衡之大声道:
“苏家只占了三条街,就拿走了二十一万块下品灵石,我叶家,足足占了二十多条街,却只要一百万块下品灵石,这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至于五十万块下品灵石这个价格,我叶衡之无法接受。”
“最多给你七十万块下品灵石,多一块也没有。”
望月道人随手丢出一枚令牌,道:
“你要是同意,现在就可以去支取灵石。
若是不同意,那就不要继续谈了。”
说这话的时候,望月道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股浓郁无比的杀机。
本就心生退缩之意的叶衡之,在这股杀机的笼罩下,顿时没了勇气,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叶衡之走后,望月道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拳轰出,直接砸烂了那张以二阶灵木雕琢而成的桌子。
之后,更是将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严玉堂,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就算是你干的,只要你敢回来见为师,为师就饶你不死。
但你要是敢逃之夭夭,那就休怪为师不念旧情!”
发泄了一通后,望月道人的心情,略微有所好转。
然而就在这时,贴身侍女的一番话,险些让他彻底失控。
“大人,死的那名侍从,曾和常师兄有过接触。
此外,他还和徐师兄是远亲。”
“常丰和徐青?”
望月道人的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极为可怕的凶光,道:
“这两个孽障现在在哪儿?”
“徐师兄和常师兄,在陈师兄受伤期间,朝着凤凰山脉的方向去了。
至于到底去了哪里,就无从知晓了。”
“这两个孽障,孽障啊!”
望月道人一边低声咒骂,一边疾步朝着地下二层走去。
在看到仍旧浸泡在血污之中的郁静云时,心肠向来比较坚硬的望月道人,竟是颇为罕见地老泪纵横了起来。
“静儿,师父错怪你了。”
望月道人抱着郁静云,低声痛哭道:
“师父错了,是师父错了。
静儿,你原谅师父好不好?”
可惜郁静云已经彻底香消玉殒,再也无法原谅望月道人的暴行。
“我可怜的静儿啊......”
望月道人哭了一阵后,冲着郁静云的尸体道:
“静儿你放心,师父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不管是徐青,还是常丰,都要死。
师父一定会用他们的颈上人头,祭奠你的亡魂的。”
望月道人又低声念叨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祭出先天真火,将郁静云的尸体,化作灰烬。
收殓好郁静云的骨灰后,望月道人步履沉重地来到地下一层。
“为师业已查明,凶手是徐青、常丰二人。”
望月道人望着众弟子,肃声道:
“众弟子听令!
凡是生擒此二人的,可得上品灵器一件。
凡是斩杀此二人的,可得中品灵器一件。
若是能够提供此二人线索,可得丹药若干。”
望月道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众弟子已是拱手应道:
“谨遵师尊法旨。”
......
叫做云潇潇的瘦小女修,离开望月楼以后,直奔凤凰山脉而去。
只是不等她抵达凤凰山脉外围,就被一道人影给拦了下来。
“云师妹这是要去哪儿?”
拦住云潇潇去路的,是一个身形修长、英姿不凡的昂藏汉子。
“李师兄?
你不是去朔风草原搜寻灵材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潇潇看向昂藏汉子李云起的眼神,尽是古怪之色。
“云师妹,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专门为了等你。”
李云起冲着云潇潇微微一笑,道:
“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苦于没有机会。
今日,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
听到这话的云潇潇,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心情颇为复杂的她,并没有注意李云起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下一瞬,一柄细如柳叶的飞剑,洞穿了云潇潇的胸膛。
“李师兄,你,你......”
云潇潇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就彻底香消玉殒。
她到死都没有想到,与她同出一门的师兄李云起,会对她痛下杀手。
“云师妹啊云师妹,你要怪,就去怪师父吧。
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偏心,我又如何会做出这种种错事?”
李云起召回柳叶飞剑后,祭出先天真火,将云潇潇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随后,他带着云潇潇的储物袋,朝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数日以后,李云起来到一处灵气充沛的山谷之中。
此山谷,名为凤凰谷。
之所以被人称作凤凰谷,是因为谷中生长着一株二阶凤凰木。
凤凰谷的两侧,开辟着数十上百间坐落在灵脉之上的灵脉洞府。
便是双木城各大家族的子弟,也会经常来此闭关修炼。
望月道人的大弟子严玉堂,就在凤凰谷中闭关修炼。
李云起轻车熟路地来到大师兄严玉堂的灵脉洞府外,随即祭出一张传音符。
他冲着传音符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将传音符投入洞府大门上。
足足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灵脉洞府的大门才终于打开。
李云起甫一看到严玉堂,就低声道:
“大师兄,出大事了。”
不等严玉堂反应过来,李云起已是将其带到凤凰谷中的一间客栈里。
“大师兄,你听我说......”
李云起当即将发生在陈望身上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小师弟出事以后,师父他老人家心急如焚、恼怒有加。
为了找到伤害小师弟的凶手,竟是对郁师姐施以酷刑。
可怜的郁师姐,就这样被师父给打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云起双眸通红一片,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
“什么?
郁师妹死了?还是被师父他老人家杀死的?”
满脸难以置信的严玉堂,死死地揪着李云起的衣领,茫然道: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郁师妹可是师父他老人家最为宠爱的弟子之一啊。
他,他怎么可能下此辣手?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大师兄,如果我说小师弟是师父他老人家唯一在世的儿子,你还会不会觉得这其中有误会?”
李云起直勾勾地盯着大师兄严玉堂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道:
“如果是你的儿子被人折磨了一番,你会不会暴跳如雷、心生杀机?”
末了,李云起神情复杂地念叨了一句:
“跟儿子比起来,徒弟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小师弟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儿子?”
严玉堂看向李云起的眼神,藏着一抹古怪复杂。
“看来,大师兄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李云起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地说道:
“怪不得大师兄一直借口闭关修炼,始终不愿意回望月楼,原来是早有打算。”
严玉堂轻轻叹了口气,道: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我不够光明磊落。
不过,我还是不愿相信师父会杀死郁师妹。”
听到这话的李云起,忽然怪笑一声,道:
“大师兄,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在严玉堂的注视下,李云起缓缓说道:
“参与谋害小师弟的侍从,在严刑逼问之后,一口咬定幕后黑手就是大师兄你。
师父他老人家虽然什么也没说,却派我来凤凰谷,请大师兄回去一趟。
这其中的意思,大师兄你不会不明白吧?”
在严玉堂愣神期间,李云起添油加醋地说道:
“以师父他老人家的行事风格,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就算他饶过你的性命,却也一定会废除你的修为。
否则的话,小师弟又如何能够在他百年之后,登临望月楼楼主的位子?
退一步讲,就算师父他老人家念旧情,肯让你继续留在望月楼,但以小师弟的阴鸷性情,未必就能容得下你。”
说到这里,李云起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若非不忍心大师兄受此磋磨,我又何必出现在这里?”
严玉堂虽然有些城府心思,但跟狡诈如狐、心思缜密的李云起一比,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子一样。
在李云起的一番花言巧语下,他已然生出了逃离退缩之心。
“大师兄,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决定。
小弟没有别的请求,只求师兄不要将小弟通风报信一事告诉给师父他老人家。”
在李云起的高超演技下,严玉堂彻底被说动了。
“师弟的恩情,师兄永生不忘。”
严玉堂狠狠地抱了下李云起,用满是感动的语气说道:
“师弟,大恩不言谢,日后师弟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师兄一定万死不辞。”
李云起泪眼婆娑地说道:
“师兄,出门在外,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之后,师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各自散去。
......
凤凰谷,凤凰楼。
有人惊呼一声,道:
“什么?严玉堂严道友为了巩固自己在望月楼中的身份地位,竟然对同门师弟下了毒手?
并且在事情败露以后,斩杀了同门师妹,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人嗤之以鼻,道:
“这是从哪儿传来的小道消息?
这种话,听一听就行了,千万别当真。
你们没见过严道友,我却是见过的。
严道友这个人,是一个好人,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丑事的。”
有人浑不在意,道:
“望月楼的事,自有望月楼的人来处置,咱们操那闲心做什么?
今日难得放松一回,全都给我喝!”
有人嬉笑打趣,道:
“这下有热闹看咯。
我最喜欢这种兄弟阋墙的戏码了。”
有人高声怒喝,道:
“严玉堂这个畜生,简直就是死不足惜。
别让老子碰见他,不然的话,老子一定亲手宰了他。”
有人摇头感慨,道:
“我与严玉堂相识数年,今日方知他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有人嗤笑连连,道:
“我辈修士,自当清心寡欲,不然的话,迟早要步严玉堂的后尘。”
没有人知道,严玉堂残虐同门师弟、斩杀同门师妹的消息,是坐在角落里喝酒的李云起散播出来的。
心情愉快的李云起,一边喝酒,一边谋划着下下一步的计划。
......
“那畜生竟然真的逃走了?”
听到这一消息的望月道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了十多岁。
原本只是有些斑驳的鬓角,竟是在须臾之间添了两缕白发。
“这畜生,怎么,怎么这般糊涂?”
气急攻心的望月道人,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重脚轻,险些跌倒在地。
严玉堂拜入望月道人门下的时候,不过垂髫之年。
现如今,严玉堂已经年过四十了。
在过去的三十多年时间里,望月道人几乎把大弟子严玉堂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即便在知晓陈望就是自己的私生子后,望月道人也没有因此而厚此薄彼。
在他的心中,最适合继任望月楼楼主之位,从来都是大弟子严玉堂,而不是私生子陈望。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严玉堂竟是做出了这种糊涂事。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侍女扶住望月道人的胳膊,轻声问道:
“师兄师姐们知晓了严师兄的情况后,全都,全都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这个畜生,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望月道人怒骂了严玉堂几句,转而问道:
“可有徐青和常丰的消息?”
侍女轻轻摇了摇头,道:
“暂时还没有徐师兄和常师兄的消息。”
望月道人深深叹了口气,道:
“你先下去吧。
要是有了徐青跟常丰的消息,务必在第一时间内告知本座。”
侍女走后,望月道人神情复杂地取出一根模样粗糙的玉笛,随后泣不成声。
这玉笛,是严玉堂刚刚及冠的时候,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平日里最为珍重爱惜的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