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州黄河西岸的这一场厮杀,鲁智深领七百铠甲不全的汉军步兵,对抗四百西夏骑兵、两千余西夏步兵,正面击退了敌军。
“嘁,当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鲁智深“呸”地唾了一口,望着慌乱逃走的西夏士兵们,他没有下令追击,而是命清扫战场,将数十匹被西夏士兵遗弃的军马收拢在了一处。
去年兵出银州时,鲁智深的对手是左厢神勇军司,说实话打得很艰难,毕竟是西夏十二个军司之一,属于西夏大军中真正的精锐。
靠着前期的出其不意,鲁智深打残了左厢神勇军司,等到广惠大师从河东赶来合兵一处后,残余的左厢神勇军司士兵又在夏州方向与汉军苦战了一场。
仅仅站在对手的立场,鲁智深是很敬佩西夏士兵的,这些士兵与汉军士兵一样,顽强、敢战、不惜身,毕竟能够在西北立足百余年,党项人的战斗力从未被轻视过。
只是随着战事的推进,西夏国小民寡的缺点顿时暴露了出来,前宋时期曾估计西夏有人口二百到五百万之间,新汉的估算为不超过三百万。
这种人口数字,不管是王伦还是汉军将领们,从来不相信西夏官方给定的数据,但不管是西夏的官方数据,还是前宋、本朝的估计数据,西夏国内的人口,大致也就与陕西行省大差不差。
这就意味着西夏即便将所有能上战场的男性都拉出来,也就凑个三十万,所以各条战线的不断推进,西夏的正规军队不断被消灭后,召集而来的民兵与半年前的十二军司士兵相比,战斗力下降得不是一点半点。
就好比刚刚结束的这一场战斗,西夏的将领居然是先派出骑兵冲锋,步兵跟在身后,被鲁智深强行拦截了下来后,骑兵冲击力丧失,转身就逃,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很显然,那些步兵都是征召而来的民兵,缺乏训练,若没有正规军在前面示范,他们甚至没有发起冲锋的勇气。
提前渡河的夜不收、斥候以及得了数十匹马的汉军士兵们又抓回来了十多个俘虏,经过审问后,口供就被传到了鲁智深这里。
与先前被审讯的西夏俘虏们说得差不多一样,李乾顺已经在国内发起了第二次征召令,将征兵年限扩大到了六十五岁。
命行军参军将情报记录,鲁智深便问:“广惠将军那里情况如何?”
广惠大师所领的河东兵属于客军,目前驻扎在灵州东北,与鲁智深部相隔不远,所以强渡黄河、进攻静州,广惠大师那里同样也在进行着。
一名“夜不收”拱手说:“将军目下在西面二十余里处,已经上岸五百人,周围尚未有西夏军队赶至!”
“请来他此处与我会合,沿途多派斥候,广撒下去!”
广惠大师那里先行渡河,是因为鲁智深考虑到自己处于下游,至少还可以沿途帮忙收容一些没有成功渡河的士兵,而且广惠大师挑选的渡河地点,位于顺、静二州之间,算是西夏守军的结合部。
鲁智深在西岸暂时驻守,王定六则不辞劳苦返回东岸,继续向西岸运输物资,除了铠甲、十余门虎蹲炮外,王定六还送过河来百余匹战马。
等到鲁智深与广惠大师合兵一处后,渡河的汉军已经超过三千人,“夜不收”又抓来了几个俘虏,并送来了一个好消息:静州城内人心惶惶,都传言说数万汉军强渡黄河西来,杀向静州城了。
故而不少百姓纷纷出逃,就连静州的一些党项贵族都跟着逃跑了。
“哈哈,洒家还在寻思,当如何破城,机会就送到眼前了!”
鲁智深很高兴,他觉得自己运气真不差,广惠大师便提议:“可大张旗鼓,速向静州进发,若夺得此城,兴庆府在望,顺州断失一臂!”
“那便出发!”
于是汉军迅速行动了起来,不到两百名骑兵,马屁股后面拖着树枝,就在步兵后方来回奔驰,腾起巨大的烟尘,跟着前进的步兵向静州杀了过去。
当鲁智深风尘仆仆地赶到静州城东南时,远远就看到不少百姓拼命驱赶着牛车、背着包裹在田野间到处乱躲藏,孩童的哭喊声清晰可闻。
有一伙来不及逃下官道的妇孺老人们,便惊恐地缩在一处,看向了急行军的汉军士兵们,有个汉军什长和善地出列,高喊:“乡亲们莫要惊慌,各自归家,我等朝廷派来的王师,与民秋毫无犯,只杀党项,与汉民无关!”
看到汉军一刻也不停留地向静州城杀去,有个老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脸上惊恐的神情渐渐消失,长叹地说:“多听闻盐州那里的百姓传言,中原汉军军纪严明,久盼王师,今日得一见矣!”
说完便喊着子女孙儿返回村里的家中,有人苦劝,那老人也犯了倔脾气:“我家祖上从刘皇帝时就住在这里,换了李皇帝时,我家还是府兵出身,老子是汉人,王皇帝派来的王师也是汉人,王师杀的是党项狗,只恨我年老,不能提刀,不然也要跟着王师去杀世家、屠胡狗!”
在这老人的坚持下,一家人果然收拾了行囊、牛车,朝着城南的村子走去,不少逃难的百姓对视了一眼,竟又有几户人家跟了上去。
鲁智深与广惠两部汉军并没有辜负西夏汉人百姓的信任,一路前进,不曾私闯入沿途任何一处村落,一直冲到了静州城下。
而静州城内已经慌乱一团,守城的军队已经逃走,官员们负守土之责不敢轻易逃走,各色小道消息传得五花八门,有说汉军强渡一万的,有说汉军强渡十万的,还有说灵武郡公吴玠大将军已经击破了顺州,向兴庆府杀奔而去的。
更有城内一批泼皮无赖子,打起了汉大将军的旗号,提着杀猪刀、砍柴刀、割草刀,先“零元购”洗劫了城内一家属于党项贵族产业的布匹店,顺手杀了个党项伙计。
这一刀砍下去,静州城内彻底乱套,无数汉人百姓涌上街头,逢着党项、西域来的胡商就是一番乱砍乱杀。
静州的州刺史乃是西夏汉人大族,一听到城内民乱,便知道事不可为,收拾了行囊就要逃走,却被几个小吏伙同城内的汉人衙役、军士等拦住,就在州衙后门乱刀砍死,携带的财宝都被瓜分抢劫一空。
鲁智深就这么顺利地接收了静州城防,因为守军已经逃走了,几个高级的文官也都被愤怒的百姓们杀死了,剩余的一些小官吏们一合计,干脆开门投降,喜迎王师入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