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
惠安帝的声音在空荡的御书房中回荡,钻入了李镇的耳朵之中。
时至今日,自己这位父皇也不愿喊自己一声镇儿或是老六一类的亲昵的称呼,而是喊出了自己的封号。
李镇心中暗叹一声,不过也没有想要去缓和。自己不想要那个皇位,这个时候将事情说清楚了又有何意?
自己终究是要和皇后交手的,皇后是惠安帝的发妻,潜龙之时便已是夫妻多年,感情早已变成了亲情。皇后虽然施了一些手段,可说到底,对皇帝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哪怕是惠安帝爆发雷霆大怒想要废后,可朝堂上却未必会同意,或者说几乎不可能答应。
皇帝的家事便是天下之事。
既然自己终究要与皇后一战,那就不要让父亲掺和进来,自己已经与父亲的关系到了这种地步,何必再让父亲难做。
“儿臣不知!”
李镇再度叩首,朗声回应,声音理直气壮。
“不知?!”
听到李镇这话,惠安帝这才是放下手中的毛笔,缓缓抬起头来直视前方跪着的李镇。
忽然想起,除了大婚那一次,他这个做父亲的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看自己的这个儿子了。
一股愧疚之感从心头升起,不过很快就被他给压了下去。
前些年将李镇“软禁”在六学馆中也有想要磨炼其性子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这些年来李镇非但没有改过,反而是越发的不济了。
惠安帝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李镇的面容。他缓缓起身,走到了桌案的前方。
“我大梁祖制严禁皇子统兵,你这一次统领近二十万大军,是要效仿前朝戾太子吗?你还敢说不知罪?”惠安帝的声音低沉,手指轻叩御案。
一旁南宫平月的身子猛然一僵。
李镇知道她想起了什么——那位戾太子算起来是李镇的伯公,就是大爷爷,当年的大梁君王对其十分的疼爱,甚至让其执掌拱卫京师的几卫兵权。
掌权之后,这位戾太子便动了歪心思,起兵谋反,最终被禁军拿下,被赐一条白绫了结了性命。
然而惠安帝的声音虽然低沉,可在李镇看来却并没有什么危险。
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父皇明鉴,儿臣调动大军是为平定商楚叛乱,保我大梁江山稳固。若这是罪,那儿臣无话可说。";
";放肆!";惠安帝猛地拍案,案上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你眼里还有没有君臣父子之礼?";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侍立的太监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李镇深吸一口气,重重叩首:";儿臣不敢。只是...";他抬起头,眼中倔强不改,";此事乃儿臣奉岳父之命,只有指挥权却无兵权,严格来说,儿臣并不算统兵。";
跪在李镇身旁的南宫平月悄悄的转动了一下脑袋,瞪了一眼他,心想难怪不让自己跟来,合着这是打算将事情推到自己老爹的头上啊。
李镇不用看也知道,此刻她定是咬紧了唇——每次生气都这样,像只炸毛的猫儿。
“哼!这是拿镇南王来挡枪吗?”
惠安帝冷哼一声,心中暗骂一声这小崽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肚子的坏水。
知道自己和镇南王关系不一般,自己不会对镇南王如何,就拿镇南王来挡枪。只可惜这些心思没有用到正道上。
“儿臣不敢!”
李镇再度叩首,反问道:“儿臣率军已然算是不忠,镇南王乃是儿臣岳父,若是出卖岳父,那儿臣就算是不孝。难道在父皇眼中,儿臣乃不忠不孝之人?”
“你……!”
一时间,惠安帝语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摆了摆手道:“罢了,退下吧,朕累了。明日记得上朝。”
“儿臣告退!”
李镇与南宫平月同时叩首,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然而刚走到一半,就被惠安帝喊了回来。
“都给朕气糊涂了。”惠安帝揉着眉心,开口问道:“商楚山脉上的那些叛军背后应该有人吧?查到了吗?”
“这……”
李镇有些迟疑,见状,惠安帝摆了摆手:“但讲无妨。”
李镇撩袍跪下,青砖寒意透过膝盖直窜脊背。他解下腰间锦囊,双手奉上,";请父皇御览。";
惠安帝轻轻一挑眉,随即迈步上前从李镇的手中取过那个锦囊,在锦囊中取出一张纸,关于商楚山脉的上的事情都被李镇写在了上面。
惠安帝展开纸张,目光在字迹上缓缓移动,他的脸色骤然阴沉如铁。
";长公主府的商号?";皇帝的声音很是平静,脸上的神色也逐渐舒展开来,轻声呢喃。
李镇保持着跪姿,目光却微微上挑,观察着父皇的反应。
然而惠安帝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在读完之后缓缓收起,笑问道:“你觉得商楚山脉背后……是你大姐吗?”
“儿臣不敢!只是如实回禀。”
“朕让你说,你就大胆的说!”
“回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应当是栽赃嫁祸,将脏水泼到大姐的身上。”李镇闻言,稍稍一顿,然后恭敬地回答道,“在儿臣看来,这一次商楚山脉叛乱并非偶然,而是有预谋的断尾求生之举。既然他们是早有准备,那么为何不将这些明显的痕迹处理干净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儿臣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或许,他们是故意留下这些线索,想要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让我们将矛头指向大姐。”
惠安帝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李镇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李镇闻言,心中一紧,他没想到惠安帝会有这样的想法。
惠安帝摆了摆手,打断了李镇的话,说道:“朕只是随口说说,不必当真。这件案子朕就交给你去查了,给朕一个结果!”
李镇连忙应道:“父皇,这不合适吧?”
李镇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种事情自己就是当事人,按常理来说,他应该主动回避才对,以免被人抓到把柄,到时候可就难以脱身了。
“不过,儿臣倒是可以给父皇推荐一个人。”李镇稍作停顿,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哦?”惠安帝闻言,饶有兴致地看了李镇一眼。
惠安帝心里很清楚,自己这点小心思恐怕未必能斗得过眼前的这个儿子。
“武当,李长悲!”
李镇笑着解释道:“李长悲虽然名声不显,可能力却是出众。其师玄真掌门希望其能够出仕,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儿臣斗胆,为其求一大理寺少卿一职!全权负责调查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