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庸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紧紧跟在李如梦和李若弗身后,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心脏也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着。
今日原本医令跟随陛下一同前去狩猎了,只留下王维庸一人在营帐内整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医案。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竟会突然被带到南诏王的营帐中来!
王维庸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揣测究竟所为何事。
难道是因为昨日自己在处理南诏王伤势时有所疏漏或失误吗?
若是因此导致南诏王的伤口出现问题,那可真是大祸临头啊!
想到此处,王维庸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就在王维庸满心忧虑之时,李如梦却忽然回过头来,面带微笑且语气亲切地说道:“昨日你做得很好,今日随本宫前来乃是为南诏王复诊。”
听到这话,王维庸不由得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为此而来。
不过很快,他便在心中暗自嘀咕起来:按理说,同昌公主和安化公主应当不会如此好心想要治愈南诏王才对啊?
毕竟昨天还想彻底解决南诏王……
带着满心的狐疑与担忧,王维庸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随着两位公主走进了南诏王的营帐。
刚一踏入帐门,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微烟微雨如鬼魅般迅速出手,她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毫不费力地就将李敏捂住嘴巴并牢牢架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径直走向了隆升的床榻之前。
隆升昨日由于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经过一夜的紧急救治,今日终于苏醒过来。
然而,尽管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但身体状况依然十分虚弱。
透过他原本黝黑的肤色,可以明显地看出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
尤其是那两片嘴唇,几乎快要干裂开来,仿佛久旱未逢甘霖一般。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只见一群人走了进来。
当隆升看到有人进来时,他强打起精神想要坐起身来。
但当他看清被架着走进来的人竟是李敏后,刚刚涌起的一丝力气瞬间消散无踪。
他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斥责这群人的无礼举动,却突然发现跟在后面的李如梦和李若弗。
李如梦一进入营帐便静静地站到了一旁,默不作声。
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而李若弗则与姐姐不同,她一脸怒容地直视着床上的隆升,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显然,这次前来并非单纯的探望那么简单。
隆升见状,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呵,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两位公主大驾光临。怎么?莫非是安化公主您担心本王的安危不成?”
说罢,他全然不顾身旁正在拼命挣扎的李敏,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李若弗身上。
因为他心里清楚,就算李敏派出传闲话的婢女已被抓获,只要能牢牢抓住李若弗的心,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面对隆升这副轻佻且毫不悔改的模样,李若弗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哼!南诏王历经生死居然还是这般不知收敛、口吐秽言。难道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吗?”
话说完之后,只见李若弗优雅地抬起她那纤细白皙的玉手,轻轻一挥。
紧接着,营帐的帐帘像是得到了某种神秘指令一般,瞬间被人从外面猛地全部掀开了。
刹那间,原本隐藏在帐内的一切情形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帐外众人的眼前,让人可以一眼看清其中的每一个角落和细节。
站在一旁的王维庸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为何刚才会有那么一队五花大绑的壮汉紧紧跟随其后。
原来他们竟然全都是专门负责拆卸营帐之人啊!
想到此处,王维庸不禁暗自感叹李若弗心思之缜密、行事之果断。
此时,李若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轻声说道:“还算幸运,本宫事先有所防备。昨日那南诏王妄图强行迎娶本宫而不得,竟以死相要挟。然而,本宫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这好不容易登上王位的南诏王,短短数日便命丧黄泉呢?否则,待到那时,世人恐怕皆会指责本宫这个南诏王妃命中带煞、克夫夺命,如此恶名,本宫可着实担当不起呀!”
说罢,李若弗转过头来,对着身旁的李敏同样报以客气的微笑,但那眼神之中却仿佛藏匿着无数把锋利无比的刀子,直直地朝着助纣为虐的李敏刺去,似乎恨不得当场就要将其置于死地。
只听李若弗继续缓缓言道:“对吧,南诏王妃想必也不愿背负如此声名狼藉之名吧?况且,本宫倒是曾听闻贵国习俗,若是南诏妇人不幸失去了自己的夫君,按照规矩可是需要陪葬相随的哦。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南诏王妃能够追随您的夫君一同前往地府幽冥,倒也称得上是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美谈啦!”
只见李敏奋力挣扎着,但她娇小的身躯怎敌得过微烟和微雨二人的力量?
很快便被她们牢牢地反手架住。
不仅如此,两人还迅速取出一块粗布,毫不留情地塞进了李敏的嘴里,使得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嘤嘤呜呜声,听起来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痛苦哀嚎。
然而,周围的人们对于她的求救视若无睹,没有一人对其施以援手。
就在这时,李若弗迈步向前,走到被控制住的李敏面前。
她伸出右手,捏住李敏的下巴,硬生生地将其抬起,迫使李敏与自己对视。
李若弗的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李敏的灵魂。
“南诏王妃,我这里还有一事想要告诫于你。”
李若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继续说道:“你的那些手下现在都在营地之外,不过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而是被关在了笼子里当作罪犯示众。倘若南诏王妃你再敢有任何不轨之心,那么下一个被关进笼子里的恐怕就不再只是区区一个贱婢这么简单了!”
说罢,李若弗猛地一甩手,像是扔掉了一件极其肮脏的物品一样,狠狠地将李敏的头甩到一旁。
紧接着,她嫌恶地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刚才触碰过李敏下巴的手指。
那手帕在她手中如同珍宝般珍贵,而李敏则仿佛成了世上最污秽之物。
做完这一切后,李若弗连看都未再多看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李敏,毫不犹豫地将那块已经用过的手帕扔向了营帐中央正在煮茶的炭火之中。
只听得“呲啦”一声,手帕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作一缕黑烟袅袅升起。
一直躺在床榻之上冷眼旁观这一幕的隆升,此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他从未见过李若弗展现出如此狠辣决绝的一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原本以为这位安化公主只是个娇柔温婉的女子,没想到竟也有着如此凌厉的手段和威严。
这种反差让隆升愈发觉得眼前的李若弗充满魅力,饶有兴致地开口调侃道:“安化公主这般训斥人的模样,真是叫本王沉醉不已啊!”
李若弗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美眸之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箭般射向隆升,娇声怒斥道:“本宫岂容你这等来自蛮夷之地的番奴心存觊觎之心?简直是痴心妄想!”
然而,面对李若弗的斥责,隆升不仅没有丝毫怒意,反而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连连点头应道:“对对对,本王的确是从那遥远的南诏而来的番奴。但只要安化公主您能垂青于我,哪怕让本王成为您身边卑微的奴仆,本王也心甘情愿啊!”
此时的隆升心中暗自盘算着:管她李若弗此刻对自己如何憎恶与轻视,只要能够哄得她应允这门亲事,待到她嫁到南诏之后,一切便都由不得她如此嚣张跋扈了。
到那时,还不是任凭自己摆布?
可惜,他这番心思对于李若弗而言,不过是一个即将命丧黄泉之人的狡辩之词罢了。
李若弗根本不为所动,完全无视隆升的花言巧语,而是转身指向站在身后的王维庸,冷声道:“王维庸,昨日可是你负责为这南诏王处理伤口的?依本宫看来,怕不是你未曾处理妥当吧?不然为何今日这南诏王的气色看起来这般不佳呢?”
王维庸猛地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南诏王今日竟然能够如此清醒地开口说话,这怎么能算没有处理妥当呢?”
然而,当他的思绪飘回到刚刚在营帐内所经历的种种对话时,那股自信瞬间消散无踪。
于是,他急忙低下头去,恭敬地作揖并诚恳地请示道:“安化公主所言极是,微臣医术实在有限,未能将南诏王的伤势妥善医治,特此前来向您和南诏王道个歉……”
可王维庸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李若弗毫不留情地摆手打断了。
只见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本宫何曾说过你医术不精?南诏王此刻的气色看上去确实不佳,但这其中缘由诸多。或许是你在处理伤口时有所疏漏;又或者是南诏王未能谨遵医嘱,导致病情反复;再者,也有可能是南诏王妃照顾不周所致。总之,此事尚需进一步查明原因。”
王维庸听闻此言,不禁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涔涔而下的冷汗。
若非亲耳听到李若弗这番为自己辩解的言辞,他几乎就要认定自己此番前来纯粹就是为了请罪的了。
此时的他如释重负,心中对李若弗的感激之情已经油然而生。
王维庸小心翼翼地迈步向前,逐渐靠近那张床铺,最后几乎与躺在上面的隆升脸贴着脸。
他瞪大眼睛,仔细端详着隆升的面容,然后缓缓转过身去,面向站在一旁的李若弗,恭恭敬敬地禀报:“启禀安化公主,微臣刚才近距离查看了一番,只见南诏王脸色灰暗得如同死灰一般,恐怕其伤口确实存在一些炎症。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需等待微臣将伤口处覆盖的纱布剪开之后方能准确判断。”
听到这话,李若弗心中暗喜,她等的正是王维庸说出这样的话。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下令道:“既然如此,那还不赶紧动手?”
此言一出,不仅隆升本人大吃一惊,就连一旁的李敏也满脸惊愕地望向这个看似娇柔文弱的李若弗。
他们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若弗竟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一时间还以为李若弗当真带人前来取隆升的项上人头呢!
李敏拼命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束缚,而隆升则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这时他才惊觉原本应该守在营帐里的那些自己的心腹手下不知何时已经被李如梦带来的侍卫们牢牢控制住了。
隆升声音颤抖地喝问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可是堂堂南诏王啊!同时还是你们大唐的驸马爷!难道你们竟敢对我无礼不成?”
面对隆升色厉内荏的质问,李若弗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南诏王你这般惊慌失措,究竟是在害怕些什么呢?”
说着,李若弗还提高了音量故意让站在营帐外的人也能听到:“本宫不过就是带了个医师过来给南诏王换药,南诏王可别再想以死相逼了!本宫不是你该觊觎和宵想的!医好了赶紧带着你赐婚的南诏王妃回你的南诏造福一方才是!”
隆升终于明白,李若弗这次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就是想大庭广众之下彻底的回绝自己。
隆升死死的盯着李若弗,如今敌强我弱,不是争辩的时候,只好先示弱:“安化看不上本王,本王便先医治好再向安化展示本王的好!”
李若弗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李敏,转头对隆升冷笑:“南诏王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你的南诏王妃好吧!”
就在这个时候,王维庸一把揭开了隆升肚子上应该慢慢剪开的纱布,隆升被疼的差点又晕了过去,死死的抓住王维庸:“死奴才!你是想疼死本王吗?”
王维庸看着抓着自己的隆升,面无表情的说道:“南诏王还是放手吧!要不然会更疼的!”
隆升怀疑王维庸在一语双关,手上的劲更足了。
王维庸说着又用一块医板将隆升肚子上已经快愈合的伤口生生撬开,一丁点麻药都没有敷的意思。
隆升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抓着王维庸的手缓缓松了劲。
王维庸不耐烦的将隆升的手抛了下去:“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光逞强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