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心中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李如梦微微仰起头,目光有些迷离地望向远方,似乎想要透过那层层迷雾看清事情的真相。
她轻启朱唇,缓声道:“依我之见,此事绝非越人所为,恐怕是有人妄图假借越人之手游说于皇叔,从而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侃顿时情绪激昂起来,他瞪大双眼,满脸怒容地质问道:“威胁?仅仅只是威胁便能将皇叔伤至如此惨状吗?听闻皇叔如今已是遍体鳞伤,连左脚都恐难保住啊!究竟是何等深仇大恨,才会让人下此毒手对待皇叔?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李侃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若弗却突然转头看向身旁的韦保衡,用轻柔得如同微风拂面般的声音问道:“姐夫对此又作何感想呢?”
韦保衡闻言先是一愣,他显然没有料到李若弗竟会在此刻征询自己的意见。
抬眼望去,只见眼前的女子面容清丽脱俗,眼神清澈如水,正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稍作迟疑后,韦保衡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安化殿下,臣与同昌殿下的看法不谋而合。”
“如果真的是越人下的毒手,那么到底是潜藏在怀王府中的越人所为,还是另有其他越人的势力正在暗中活动、伺机而动呢?”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定论。”
“而且,倘若并非越人出手,但却能够在怀王身上造成如此众多的伤势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地逃脱,那就足以表明对怀王下手之人必然对于南山之上的那些机关山洞了解得一清二楚。”
“因此,极有可能是熟知怀王布局的人策划并实施了这次袭击行动。”
韦保衡如此分析一番后,李若弗反而变得愈发困惑不解起来:“照姐夫这样说来,熟悉皇叔布局的人,按理说应该只有南诏王和南诏王妃啊。可众所周知,昨日南诏王身负重伤至今仍卧床不起,怎么会如此凑巧,皇叔就在今日遭人暗算受伤了呢?这似乎有点讲不通呀!”
听到这里,李侃不禁紧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既非越人所为,南诏王又无法亲自出手,那么究竟会是谁干的呢?难道说是怀王府里出现了叛徒或者奸细?他们投靠了外部藩邦,并企图趁此机会伤害皇叔以谋取私利不成?”
李侃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边不住地摇晃着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说道:“这也实在是太牵强附会了……要知道皇叔他向来都是一个热衷于豢养各类顶尖高手之人啊,像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培养出那种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狼心狗肺之徒呢!”
其余的几个人此刻依旧沉浸在各自的猜测之中,一时间谁也无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确切答案。
就在这时,只见王宗时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朝着众人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口说道:“各位殿下,陛下传旨,命驸马以及郢王殿下速速前往主帐一趟,共同商议一下有关怀王的病情以及此次围猎活动后续的具体安排事宜。”
听到这话,李侃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站起身来。
而一旁的韦保衡见状,也是迅速起身跟随着李侃一同快步向着门外走去。
两人紧紧跟在王宗时身后,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此时,屋内只剩下李若弗与李如梦二人。
李若弗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如梦,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皇长姐,您似乎还有些事情没有想通么?为何这般长时间都一言不发呀?”
李如梦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回答道:“此事的确颇为蹊跷怪异,不过眼下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毕竟有限。依我看,还是先等待蕴用手下的那些人前去仔细探查一番之后,再根据他们反馈回来的实际情况作进一步的分析判断吧。”
李若弗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啊,说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了上次咱们府上的府兵能够与金吾卫以及韦氏府兵通力合作,对整座南山展开全面搜索排查。如若不然的话,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要去探寻那处隐秘的山洞呢。”
李如梦面色凝重地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走吧,随本宫一同前去探望一下母妃。听闻今日之事,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李若弗微微颔首,紧跟着姐姐李如梦,两人迈着轻盈而又略带焦急的步伐走进了郭淑妃的营帐。
刚一进入营帐,只见里头坐着好几家的女眷,正围聚在郭淑妃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然而,当她们瞥见两位公主踏入帐内时,皆识趣地纷纷起身告退,转眼间便只余下郭淑妃与她的两个女儿留在这偌大的营帐之中,好让母女三人能够安心交谈。
李如梦快步上前,伸手拉住郭淑妃那略显冰凉的玉手,满含关怀之意地问道:“母妃,您可有受惊?不知太医署的人是否已经前来为您诊治过了?”
郭淑妃轻点臻首,表示认同:“嗯,吴清源先是替你父皇还有本宫把过脉后,这才匆匆赶去怀王那边了。”
说罢,郭淑妃那张娇美的脸庞之上仍旧残留着一丝未消褪的惊恐之色,她瞪大双眼,直直地望向李如梦,声音略微颤抖地道:“同昌啊,怀王他……是不是中邪啦?怎会发生如此诡异之事!竟有人能将他杀害,且还寻不到那行凶之人,就连凶器也是毫无踪迹!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如梦见到郭淑妃如此惊恐的模样,心中便已知晓她定然是被吓得魂不守舍了。
于是,李如梦连忙开口宽慰道:“母妃切莫这般惊慌失措,刚才女儿我也见到了清源。依我之见,皇叔他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有什么大碍的,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说罢,李如梦还轻轻地握住了郭淑妃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些温暖和安心。
与此同时,李若弗也快步走到了郭淑妃的身旁,并坐了下来。只见她一脸镇定地安慰道:“没错,母妃啊,您真的不用如此惊惶不安啦。就在刚刚咱们进来的时候呀,可是亲眼瞧见了呢,父皇已经紧急调集了大批的兵马赶过来增援啦。有了这些精兵强将们的守护,那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绝对不可能靠近营帐半步的哟。所以呀,母妃您就放宽心好啦。”
听到两个女儿的安慰话语后,郭淑妃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但她还是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脯,仿佛这样能够让那颗受惊的心稍稍安定一些似的。
只听她颤声说道:“哎呀呀,我这辈子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人能被伤成那样子啊!当时那怀王浑身都是鲜血,简直就像是个从血泊里捞出来的血人一样啊!真是太可怕、太吓人了!”
李如梦紧紧地盯着郭淑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与关切。
紧接着,她轻声问道:“母妃,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当时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有人挑唆起皇叔进入那片林子的吗?还有啊,这个心怀叵测之人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地针对皇叔呢?”
郭淑妃微微蹙着眉头,沉思片刻之后,柔声说道:“实际上啊,那个人并非有意针对怀王。当时呢,那些进入林子参加大规模狩猎活动的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部分不擅长骑射的文官、年纪较大以至于无法自如驾驭马匹的老人、妇女以及孩童们。众人便围坐在一块儿,静静等待着陛下和各个家族的子弟们结束围猎,带着满满的收获凯旋归来。于是乎,大家便开始玩起了行酒令来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听到这里,李如梦不禁面露疑惑之色,急切地问道:“那怀王一开始难道没有打算进入围猎场吗?这究竟是为何呀?”
郭淑妃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个嘛,就连怀王自己恐怕也不太清楚其中缘由。当大家纷纷踏入围猎场之时,怀王却表示自己长期居住在长安城,已经许久未曾练习骑射之术,手法生疏得很,因此也就没有跟着一同进入围猎场。”
“然而,谁能料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情况呢!就是因为有人提及怀王似乎并不擅长围猎之事,也许是怀王一时之间饮酒过量,情绪有些激动吧,竟然二话不说翻身跃上了马背。在场的众人起初还都以为他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向大家证明一下自己依然能够熟练地驾驭马匹,并不会跑得太远。可是没想到,等到他骑着马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的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上前去。可偏偏就是这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竟让怀王不幸遭遇了歹人的毒手,从而受了重伤。”
李如梦满心狐疑地从郭淑妃那里求证而来的话语,竟然与吴清源所讲的如出一辙,甚至跟李侃所说的也能够完美对应起来。
然而,这一连串说辞虽然看似严丝合缝,但对于怀王为何会突然间像发了疯一般径直冲入山林围猎场,以及为何如此凑巧地来到了那块足以令行凶者凭空消失无踪的山林等关键问题,依旧无法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李如梦见郭淑妃紧紧皱起眉头,眼眶泛红,泪水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她心中一阵怜惜,赶忙伸出手轻柔地拍着郭淑妃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母妃莫要太过忧心伤神了,您还是先躺下好好歇息一会儿吧,女儿会和安化一直在这里陪伴着您的。”
郭淑妃缓缓摇了摇头,满脸痛苦之色,声音略微颤抖地说道:“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全都是怀王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模样啊……”
一旁的李若弗见状,急忙表现得格外乖巧懂事,赶忙附和着说道:“是啊,母妃,那我和皇长姐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儿,陪在您身边的。”
郭淑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惊恐之色,颤抖着声音说道:“本宫都已经被吓得这般魂不守舍了,由此可以想见,那怀王妃在安排众人将怀王抬回来之后,自己却能坚持到最后才被吓晕过去,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想来她定然也是因为心中后怕不已,所以最终才支撑不住而昏厥过去的吧!”
一旁的李如梦和李若弗听闻此言,不禁相互对视了一眼。
此前可从未有人向她们提及过,原来怀王妃在事发之前竟然还曾有条不紊地安排了如此众多的事宜,而后才会体力不支晕倒在地。
恐怕事情并非仅仅只是因为后怕那么简单而已。
李如梦目光转向一脸天真无邪的郭淑妃,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道:“母妃,您方才提到怀王妃的侍卫跟随怀王一同进入山林之中,莫非这也是怀王妃所下达的命令不成?”
郭淑妃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那是自然啊!如果不是怀王妃下令让那些侍卫紧跟其后,谁能想到还有这样一回事呢?倘若那些侍卫没有及时跟进去,真不知怀王是否能够保住这条性命呐!”
李如梦和李若弗听到此处,再度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愈发觉得此事充满了诸多难以解释的蹊跷之处。
而这些令人费解的谜团,居然都是从郭淑妃口中源源不断地吐露而出。
李如梦皱了皱眉,再次追问道:“那么进入山林的人数以及最后抬着怀王出来的人数,难道就没有人认真地清点一下吗?”
听到这话,郭淑妃不禁一怔,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李如梦,似乎完全不理解对方为何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当时情况那般紧急混乱,众人皆是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谁还顾得上细数那些侍卫的具体人数呢?而且此次围猎所调用的人员,皆是由王宗时从神策军中精心挑选而出,再加上内府派出的府兵也均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禁军将士!如此精锐之师,怎会出现人数对不上的状况呢?”
郭淑妃越说越是激动,言语间充满了对自家军队素质的自信与骄傲。
李若弗却脸色惨白的看着李如梦:“皇长姐的意思......”
李如梦连忙食指放在了嘴唇上,李若弗连忙噤了声。
如果按照两人的猜测,没有什么山洞,也没有什么越人,是有人声东击西乱了所有人的眼。